038 孤城

    
    伴随着那浩荡的海啸声，黄金技能点的推演，也终于到达了终点。
    此时，秦毅脑海中的清明之感，骤然消退。
    那些清晰可见、历历在目的记忆，也重新变得模糊，似是被封存了起来。
    回过神来到秦毅，手中的刀罡依然散去。
    他透过洞开的窗户，看着窗外的古典风光，心头忽然升起点点没落的感觉。
    合上窗户，回到书桌之前坐下，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使用黄金技能点之前的状态。
    只是，在技能栏里，多出了两个全新的武技。
    一个的名字叫《虚拟现实》。
    另一个的名字叫《次声波斩》。
    秦毅看着这两个技能，面皮微微抽动。
    “这两个技能的名字，也太直接了吧。
    这技能栏，该不会是根据我的潜意识，来给新技能取名字吧？”
    秦毅的眼珠子转了半圈，眨了眨眼，觉得自身这个想法还挺有道理的。
    于是，便认定了这一个猜测。
    他在取名字这方面，并没有强迫症，也就没改名字。
    不过，在另外的方面，秦毅就有强迫症了。
    比如说，在技能栏里：
    【虚拟现实（入门）（+），次声波斩（入门）（+）……】
    这个【入门】的字样，以及那个【+】的字符，秦毅就看着不是很顺眼。
    除了这两个新技能之外，秦毅隐隐还感觉到，在这一次使用黄金技能点的过程中，他还获得了一些其它的好处。
    只是，这些好处却难以用语言表达。
    “先测试一下新技能在各个阶段的威力——这可是稀缺的、不可再生的实验数据——然后，就给它加满。”
    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秦毅就测试了一下这两个新技能。
    在测试中，入门级的虚拟现实所生成的幻境，花样和元素倒是足够丰富。
    视觉、触觉、味觉、听觉、嗅觉等感觉，都有涉及。
    与幻境中的物体的交互，也做得到。
    幻境的质量有点差。
    说的具体一点，就是幻境的“画质”、“纹理”等细节，做得不够好。
    入门级的次声波刀，也没有推演过程中，那种浩荡数里的攻击范围。
    仅仅能覆盖几百米。
    再往更远处传播的次声波，秦毅就影响不了了。
    记录了入门级的数据之后，他又一边加点，一边记录其它几个境界的数据。
    等到用青铜技能点提升到大成之后，大成级的新技能，也终于达到了秦毅在推演状态下，所达到的那种效果。
    可堪一用。
    但略有瑕疵。
    而到了圆满级，这两个新技能施展时的瑕疵终于被去除。
    圆满级的虚拟现实，可生成一片方圆数丈的，极为逼真的幻境。
    在幻境之中，那以假乱真的景象，能迷惑住绝大多数人。
    甚至有些见识少的人，完全分辨不出幻境是虚幻的。
    而圆满级的次声波刀，一刀斩出，可以浩荡铺陈近十里的区域。
    也可以约束于咫尺之间。
    并且，斩出的海啸之声，也小了很多。
    几近于无。
    这样一来，次声波斩的隐蔽性，就大大提高了。
    技能点满了之后，秦毅还专门找了些目标在测试技能的效果。
    由于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乃是沧河府之外。
    这里尚未被战争波及到，城里的治安环境，还并不是太过严苛。
    因此，城里还有不少社会的渣滓。
    用这些人来测试技能，秦毅没有丝毫的心里负担。
    看着不远处一个人渣“咚”的一下跌到在地，秦毅点了点头，收回挥舞的手掌，拂衣而去。
    新的杀招已成，他要去战场了。
    就在秦毅动身前往前线战场的时候，沧盐郡。
    天空中盖着一片厚重的乌云。
    沧盐郡城外，距离郡城只有十数里之地，有一座军事重镇——北盐要塞。
    这座要塞坐落在沧盐郡城的北部，与沧盐郡城互为掎角之势。
    此时，在这有些阴暗的天幕下，北盐要塞正面对这一场生死危机。
    一架架极其高大雄壮的战车，被一些巨兽用锁链拉拽着，被人从后方推动着，缓缓朝着要塞逼近。
    在这些战车的周边，旌旗飘飘，如海波激荡。
    在一架样式有些特别的战车之上，最顶层的甲板上站满了密密麻麻数百黑甲军士。
    一个个高大威猛军士，身披甲胄，手持长弓长枪。
    在这密密麻麻数百黑甲军士之中，有些衣着红黑服饰的人。
    他们数人一组，手持一个个巨大的石质圆盘。
    在圆盘之上，有用晶莹之墨绘制的奇异符号，符号上正缓缓释放微光。
    一丝丝的微光中，有如火花那样的星光，正缓缓上升，溢散向高空。
    除此之外，庞大的战车上，还有大型的战鼓。
    “咚。”
    “咚。”
    “咚咚咚。”
    “咚咚。”
    “咚咚。”
    “咚咚咚。”
    “……”
    低沉而有节奏的战鼓声，缓缓传开。
    忽然。
    “山————”
    一声呼喝，如波纹扩散，万千相应。
    “山————”
    翻涌的黑色海浪轰然停止，似是凝成了一座黑色的山脉。
    前阵，数万人齐齐举盾，整齐划一。
    前行的战车停止移动，似是变成了这黑色山脉中的山峰。
    同时，震声的战鼓，也纷纷调整发声的节奏。
    直到，战车上，一只手臂粗壮如大树的大手高高举起。
    一道端坐在战车主座上的巨大人影，缓缓地站起身来。
    那人影全身紫色重铠甲胄，边缘全是有棱有角的做工。
    这人的手势一出，战鼓之声顿时停止。
    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但极为粗糙的面孔。
    脸上满是横肉，还有大片大片的烧伤的痕迹。
    眼睛如蛋形，有些浑圆的感觉。
    高高的颧骨，极为宽大的嘴，嘴唇也十分厚。
    只是，厚厚的嘴唇因为烧伤的缘故，并不能闭合紧。
    从嘴唇间的缝隙里，不断喷出一股股灼热气息。
    这是个有古神般面孔的男人。
    “战事已经拖得够久了。今日，此城必破！”
    “大帅放心就好，这要塞中的齐军，其主力部队已经撤离到后面的郡城里了。
    如今还守在这里的，都是些老弱残兵。
    昨天鏖战一天，他们损兵折将，今日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说话的是站在下手的一位紫甲将军。
    他披挂这一副极为厚重，但也极为简陋的战甲。
    说这战甲厚重，是因为战甲的厚度极大，足有两指之厚。
    这厚度，堪比秦毅穿越前世界里的一些装甲车的装甲了。
    说这战甲简陋，是因为战甲的覆盖并不全，还露出了大片的躯体，露出金铁般坚硬肌肉轮廓。
    这么一看，这一身肌肉，再加上足足两米多的身高，这人强壮得仿佛是一座肉山。
    而且，这人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络腮大胡子。
    粗粗一睹，此人气势竟然不比坐在主座上的大帅差。
    他这一开口，顿时引得其他人纷纷附议。
    “既然如此，那便祝各位，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浑身重铠的大帅咧开嘴，露出洗刷的极为白净的牙齿。
    “走。”
    紫甲将军远远看向要塞的方向，一挥手，跃下了战车。
    “大燕必胜！”
    随之，“嗖嗖嗖”的破空声齐刷刷地响起，十数身穿紫甲的将军接连消失，化为黑线，冲向不同的战车。
    在移动中，他们身后宛如蜂群般跟上了大片黑影。
    这一道道黑影体型魁梧，手持各式的武器，全部跟着来到一个个战车的附近。
    “咚咚咚……”
    战鼓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急促了不少。
    “风————”
    一声大呼。
    “风————”
    千万人的呐喊声汇聚，黑色的山脉，再次翻涌。
    千百人级别的小区域里，有小将的大喝指挥之声响起。
    密密麻麻同时响起战弓拉弦声。
    “放！”
    顷刻间无数黑压压箭矢，宛如鸟群，倾斜飞天而起。
    也像是从黑色的山脉上，一片黑色的乌云升起。
    如同是一阵飓风，把山上的砂石草叶统统卷入高空。
    成千上万的箭矢划过了数里的天空，像是一片乌云一样，压向要塞。
    黑云压城城欲摧！
    北盐要塞内，一座空空荡荡的校场后方。
    一名身穿金色战甲的高大男子，从远处疾步而来。
    他沿着巷道蜿蜒前行，动作从容，看起来好像不紧不慢。
    但实际速度却极快。
    这空荡而又曲折的巷子，这密布而又紧凑的院落，在他的脑海里无比熟悉。
    就像在自己居住了数十年的住处一般，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凭借感觉，找到正确的道路。
    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名身材魁梧，身穿金甲的战将。
    几人快速在巷子里行走，却能不发出一点声响。
    无论是脚步声，还是铠甲的碰撞声，都没有。
    宛如野兽捕猎，无声无息。
    “前面，便是老校场，存放旧兵器库房也在那里。”
    为首之人忽然顿住脚步。
    库房之外，有数十具残破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而在库房的大门之前，一道人影，正静静地站立着，背对着他们，毫无声息。
    “费将军！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有老帅呢？”
    话语间，忽然响起一串“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而后，来人便看到，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从费将军身前滚动出来。
    并顺着沙土地面，往一行人这边滚过来。
    一行人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还残留着鲜红血迹，冒着热气的人头！
    而人头的主人，居然正是前来库房的老帅！
    他怒目圆睁，面色惨白，形容枯槁。
    像是一个已经精疲力尽的普通老头。
    临死前，他眼瞳里还残留着惊愕、不解与愤怒！
    几人身体一僵，无边的怒火瞬间从胸腔中暴起。
    同时，还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蜿蜒爬上。
    “你们也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那是费将军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张五官容貌极其端正协调，但是十分苍老，满是皱纹的面容。
    这张脸上，曾经的时候，基本面无表情。
    等到这面容的主人被发配到这座仓库的时候，更是堆满了冷漠。
    而现在，他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
    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以及一抹微微怪异的微笑。
    他就带着这怪异的微笑，直面这一行人。
    “是你！你居然杀了老帅！你疯了！”为首的高大男子震动道。
    “我疯了？”
    费将军歪了歪头，微笑地看着高大男子。
    看了一眼之后，沉默下来。
    而后，便舒缓呼吸，收起了笑脸。
    “我怎么是疯了呢？我只是看到了齐国的失败而已。”
    “你要叛国！”
    “叛国？这么说也可以。”
    他仰头笑起来：
    “不过，准确来说，只是复仇罢了。
    当年那文家仅因为区区口角，便抹去我几十年的苦功，把我发配到一个破落的仓库，来做仓管！”
    他大吼着，似乎要将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怨气，全部释放出来：
    “你们当时想不到吧，想不到我成就了大宗师，想不到还会有今天！
    我一直等着复仇，苦心煎熬了这么多年，终于……”
    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一握，嘴角再次咧开，一直咧到耳根：
    “终于等到今日了！”
    他眼中流露出重重复杂至极的情绪。
    有痛恨，有憎恶，还有一点点的悔恨。
    但更多的，还是疯狂。
    “老费！”高大男子吼道，“其实，老帅和我们一直都很……”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费将军怒吼道。
    当年他便是相信了他们，才沦落到看守仓库十几年。
    如今他居然还敢做出如此姿态！
    费将军微闭双目，浑身罡气都在随着情绪波动而颤动。
    一道诡异的意境从他身上逸散而出。
    “你们……该死！”
    他猛然睁眼。
    一圈黑紫之气，以他为中心炸开，弥漫了方圆十丈的范围。
    同一时刻，他身上血肉急速膨胀、变大，全身衣袍在刹那间撕裂。
    没有了遮挡，他身上的肌肉的变化暴露在空气中。
    肌肉在增长！
    在不断增殖变大！
    甚至，在异化！
    迅速变形……
    裂开……
    化为一道道触手！
    这些触手相互交织，组合成一个面目全非的，完全看不出人样的狰狞怪物。
    “吼————”
    此日，北盐要塞破灭。
    沧盐郡城，彻底沦为一座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