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影影幢幢

    
    四人的交流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如果可以，陶谨非常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深刻地懂得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现在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轰炸了三百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但依然无济于事，没人来帮他解围。
    苏婉已经开始眨着眼睛，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而陆慎更是夸张地捂着嘴，不用看都知道这人已经幸灾乐祸到合不拢嘴了，没当场起哄已经算陆慎仁慈了！
    江羽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在好奇他的答复。
    总之都这样了，一直沉默更不好。陶谨只得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道：“不然呢？”
    说出这句话时，他看到了苏婉更加奇特的目光。
    “我们都这样面对面交流了，难道不算朋友吗？就算在以前，我和你们的交流也最多，班上其他人，基本没什么来往，所以在乎朋友是应该的。”陶谨说着，觉得理由有点站不住脚，又举了个反例，“比如姚敏、卫昆他们，我可不觉得他们能算朋友。”
    “别这么说，好歹也是同学一场。”陆慎说道。
    “好好好。”陶谨敷衍地应付了一下。
    “哦？那为什么会跟我们交流最多呢？”苏婉抓住了关键。
    “呃，这还用说，因为江羽霖是学习委员啊。每次老师布置了作业，都必须提交给她。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作业是什么，只能问她了。”陶谨说。
    “原来小霖说的那个经常踩死线交作业的人是你啊……”苏婉叹道。
    “……”陶谨噎住，虽然不知道苏婉是怎么思维跳跃得出这个结论的，但这他还真没法反驳！
    江羽霖和苏婉见陶谨在短短一分钟内无言以对了两次，都笑出了声。
    陶谨忽然心情就愉悦了起来。能把她们逗笑，他做出牺牲好像也没什么，而且她们也没再深究之前那句话，明摆着……他被耍了。
    陶谨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见一直在前方带队的卢渭阳，不知什么时候在一旁停下了。
    卢渭阳站在一边，注视着树林深处的阴暗角落，在思考着什么，直到陶谨几人走过来，他才把收回目光。
    陶谨主动问道：“鲁班，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们。”卢渭阳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
    “我刚才说，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是刘升平。但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暗敌，只要他一直潜藏，我们依旧处于危险之中。”
    陶谨领悟：“你是说黑衣人？可是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说出来了，你该不会认为我还有所隐瞒吧？”
    “我没有这么认为。只是你似乎一直觉得，那个黑衣人是外来人，不在我们之间。”卢渭阳说。
    “难道你觉得在我们之间吗？”陆慎惊讶道。
    卢渭阳道：“我当然不希望是这样。我们也有两年的同学情谊了，究竟是怎样的积怨，才会达到痛下杀手的地步？我无法理解。但是，如果那个黑衣人真的在我们之间的话……他如此绝情，也不要怪我无义了。”
    陶谨有些讶异地盯着卢渭阳。卢渭阳说得无比认真，语气也十分冷静，表情淡漠，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但这是什么意思？
    卢渭阳为什么要专程等他，然后对他说出这种话？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难道卢渭阳也怀疑他？
    不，作为班长，卢渭阳一直都是很清醒的，不会因为姚敏卫昆的一两句无厘头指控质疑，就被带了节奏，他完全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如果卢渭阳怀疑他，那也等同于质疑了他和洛晓希所有关于黑衣人的话。
    这也证明，卢渭阳的话不会是没有目的、没有根据的。
    这些话，他到底是对谁说的？
    “鲁班，你也别这么严肃，怪吓人的。”陆慎见气氛微妙了起来，连忙救场，“你看我们在树林里转了这么久，怎么不见黑衣人、或者薛明？薛明那家伙，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卢渭阳道：“虽说我们是绕着树林走了一圈，但始终走的是直线，并没有走遍山上的所有地方，他们或许藏在那些无人涉足之地吧。”
    “我看真是疯了，在野外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只能自己一个人采摘，夜晚还要防毒蛇、防黑衣人，薛明怎么可能活到最后。”陆慎说道。
    “他这种固执的人，只要心里有了确信的想法，就一定会实践。”卢渭阳说，“如果薛明要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也必须反击。既然他脱离了这个队伍，说出那样的话，就不再是一路人了。”
    陶谨开玩笑道：“鲁班，我还以为你会是用行动来证明薛明是错误的，然后把他拉回正轨。”
    “我没那个心思，我只是想保全多数人。”卢渭阳说。
    气氛似乎缓和了，聂凯正在前方呼唤着卢渭阳，应该是找到了食物。卢渭阳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看着卢渭阳的背影，陶谨随口问道：“卢渭阳这是过来干什么的？”
    苏婉道：“不是说要问你黑衣人的事？”
    “他问了吗？好像都是在陈述他自己的看法。”陶谨说。
    苏婉回想了一下，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觉得卢渭阳站在这里就非常有压迫力了，都不敢说话。”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啊？”陶谨惊叹。
    “怎么，有意见？”苏婉哼了一声。
    江羽霖突然道：“卢渭阳刚才说薛明固执，其实他也很固执。”
    顿了一下，江羽霖想到了什么，又笑道：“我大概没资格说他。”
    “什么固执……这是贬义词！”陶谨说，“换个同义词的话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执念？”江羽霖说。
    “……执着！！”陶谨道，“执念这个词更怪了吧！”
    正在这时，卢渭阳已经走到了队伍最前头，并召集着大家聚拢，说是找到了这片区域，基本都是桑树，可以采摘桑葚，应该能给刘升平交差。
    卢渭阳清点了一下人数，大概13人。
    而他们来的时候，一共16人。
    王鹏被杀、司机逃走、薛明不知所踪。
    以后人数会更少吗？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