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弦·叁！

    小镇的一隅。
    鲜血的腥味刺鼻。
    能看到的是被破坏了一个巨大窟窿的院子墙壁，院子内一片狼藉，房屋的正面则完全崩碎成了木屑。
    猩红色的血肉洒落在四处。
    能看到一个人影正用手抓着不可名状的血肉模糊的残块，不断的的往口中放去，大快朵颐。
    而在房屋的柜橱后方，一个孤零零的少年蜷缩在那里，苍白的脸，惊恐的目光充斥在眼睛里，他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想要不发出声音。
    但强烈的恐惧下是无法保持安静的。
    “还是新鲜的人最美味啊。”
    正在啃食尸体的那只鬼一边吃着，一边咧着嘴吐出词语不清的声音。
    他当然早就发现了柜橱里还躲着一个人，只是他将那个人当作了第二份晚餐，并不着急杀掉，还是活着的时候更新鲜。
    “啊……啊啊……”
    躲在柜橱里的少年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因恐惧而崩溃，发出了一阵惨叫，并砰的一下冲出，试图往外面逃去。
    正在啃食尸体的鬼，一双猩红的眼睛里泛起血丝，一咧嘴，一下子便爆发出了远远超过正常人类的速度，一把抓向逃走的男孩。
    男孩的内心被恐惧填满，终于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而恰在此时。
    嗤！
    一束青光划破夜空。
    扑向男孩的鬼，整个身体在门口处凝固住，他的两条手臂上出现了一道血线，血线一路蔓延覆盖整条手臂，最后崩碎成一片肉块散落。
    真菰出现在了小院里，手中握着自己的剑，凝视着前方的食人恶鬼，脸色略带一点苍白，显然对于这样恐怖的情景一时间也有点不适。
    “你是……什么东西？”
    强忍着那种不适感，真菰冲着对方沉声开口。
    虽然对方看起来还是人类的外形，但那诡异的模样，再加上食人的可怕行为，以及和正常人截然不同的感觉，她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人！
    “好强的剑术，是鬼杀队的家伙吗？”
    食人恶鬼一点点的移动脑袋，目光转向了真菰，一双猩红的眼眸中流露出少许的疯狂，在真菰手中的剑上停顿了一下，突然流露出光芒。
    “不！”
    “你不是鬼杀队的人……这不是日轮刀！”
    真菰先前的那一剑让他感觉到了很强烈的压迫感和威胁，本来已经准备好逃走了，但此时意外的发现真菰手里的剑竟然不是斩鬼的日轮刀，而只是普通的剑，他脸色顿时露出狞恶的喜色。
    滋！
    就在下一刻，他那被真菰切成碎片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重新生长了出来，然后整个人猛的向着真菰扑了过去。
    没有日轮刀的话，剑术再强他也是不怕的，因为不可能杀死他！
    “……”
    真菰看到对方显露出可怕的再生能力，目光微微一凝，但却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小手握着自己的剑，猛然向前挥出。
    刹那之间，剑光交错。
    黑夜之下仿佛有泛着光点的樱花飞舞。
    扑向真菰的食人恶鬼停止在了距离真菰大约三尺的区域，身体上浮现出了无数的血线，然后整个人哗啦一下崩解，被真菰劈成了无数碎片。
    然而。
    因为真菰手持的并非日轮刀，即使是这样的斩击仍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那些散落一地的肉块飞快的向着中央处汇聚蠕动，并在短短几秒之内，重新凝聚成人形。
    “真是可怕的剑术，比我遇到过的所有鬼杀队的家伙还强，你要是有日轮刀的话，我肯定已经被你杀死了，但没有日轮刀的你……根本奈何不了我！”
    “如果能够吃了你，我的实力肯定能上升一大步，说不定能被那位大人看中，晋升到十二鬼月当中……”
    重组身体的食人恶鬼越说越兴奋，整张脸都变的扭曲起来，他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并恶狠狠的再次扑向真菰。
    唰！
    真菰无比灵活的一个跳跃，在黑夜下仿若一只小巧的狐狸，一下子就跳到了院落外侧的院墙上，避开了对方的一击。
    这是她练剑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或者说就是她第一次战斗，此前从未有过。
    现在的她是第一次将自己所修炼掌握的剑术，化为实战的力量。
    唰！
    真菰又挥出了一剑。
    剑光流转，从上往下，化作一片青色的剑网纵横交错，将整个庭院都覆盖在其中，大地一下子纵横交错，被割裂成了网格状，而那只食人恶鬼则再次毫无抵抗能力的被斩成了碎片。
    “没用的！”
    “这样的攻击杀不死我，还是乖乖的成为我的食物吧！”
    再次重组的食人恶鬼狞恶的叫嚣，并凶悍的扑向院墙上的真菰。
    然而。
    这样的情景却完全无法动摇真菰的内心，她手中的剑一次次挥出，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加熟练，每一击都比之前威力更加巨大。
    【没有剑术无法胜过的东西，如果有，那只是修行还不够】
    这是枫夜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也是她牢记在心中的话，此时在她的耳边不断萦绕，让她的目光更加纯粹且平静。
    渐渐的。
    真菰仅仅只是随意的挥剑，那只食人恶鬼便在她的剑下一遍遍的破碎，一遍遍的被她斩成碎片。
    拥有强大再生能力的鬼，意外的成为了对她而言极好的‘磨刀石’，让她的剑术逐渐融会贯通，逐步开发出了一些十分适合自己的剑招。
    “没用的……你这样是杀不死……”
    “等你体力耗尽的时候……”
    不知道被斩了多少次，食人恶鬼仍然在嘶吼，试图摧毁真菰的战意。
    始终没有做出回应的真菰，在又一次挥剑之后，终于轻声开口了，她说出了一句反问，道：
    “你的呼吸不是越来越弱了么？”
    “什么呼吸？”
    食人恶鬼略微一怔，没听懂真菰说的意思，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在又一次被真菰劈成碎片后，他感觉到了一种沉重。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变的沉重了起来，尽管仍然还是在重组再生，但却已经变的十分吃力了。
    这个世界的鬼，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某种细胞变异，发生了一种畸形进化的生命而已，就算具备强大的再生能力，也不是无限的。
    真菰没有日轮刀，无法直接对鬼造成致命伤，但无数次的斩击，足以对鬼的细胞造成巨大的破坏，使其濒临再生的极限。
    “糟……糟糕……”
    “这个女人……”
    “虽然没有日轮刀，但这样无数次的被劈碎身体，我也承受不住，恢复能力有极限……这样下去就算我死不了，也会彻底没了力气动弹不得，等到明天太阳出来，我就死定了……”
    察觉到自己的再生越来越艰难之后，那只食人鬼终于慌乱了。
    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要么就是鬼杀队的剑士实力更强，将鬼斩杀，要么就是对方无法轻易斩杀鬼，被他们利用再生能力不断的换伤，活活的耗死。
    只有鬼把人耗死这种情况，从没遇到过鬼要被人耗死！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还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太强了，强大到足以轻易的碾压他，他连给对方造成一点伤害都做不到！
    “这样下去……会死！”
    食人鬼终于慌了。
    在发现自己竭尽全力也奈何不了真菰之后，他终于萌生了退意，他可不想这样死在这里。
    然而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使得逃跑也是一种奢望，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实力差距如同鸿沟一样的真菰面前逃走。
    甚至。
    现在的他想要移动一步都困难！
    他已经完全成了真菰练剑专用的木桩，身体刚刚再生重组，就被一束束剑光击穿并切碎。
    一次，
    两次，
    三次，
    ……
    真菰不断的挥剑，剑锋流转越来越圆转如意，甚至控制着将锋芒集中在三尺的范围内，对外界不造成任何破坏，只集中攻击那只食人鬼。
    食人鬼已经连重组身体都做不到了，变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被剑光不断的切割斩裂。
    而在真菰的感知中，她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终于。
    当那只鬼的气息在她的感知中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她停止了挥剑。
    汇聚在三尺区域内的剑光逐渐消散，只剩下一滩黑色的血液停留在地面上，再没有半点生机，彻底被她的剑磨灭。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吃人的鬼……”
    真菰凝视着那一滩黑血。
    她很小的时候听说过这样的恐怖故事，但一直以来都以为那只是故事，在山谷里生活的六年里，枫夜也从没有和她说过外界的事。
    今天却亲眼见到了。
    “还有那家伙提到的鬼杀队……”
    “啊，我好像应该多问一点问题的。”
    真菰忽然呆了一下，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应该多问一些事情，包括鬼杀队还有什么日轮刀之类的。
    她有点苦恼的揉了揉额角。
    “师父肯定知道这些，不过完全没和我说啊，想知道的话看来只能明天去打探一下了。”
    说到这里。
    真菰摇了摇头，收起了自己的剑，并环顾四周。
    战斗的动静实际上很大，在寂静的夜晚足以惊动四邻了，但附近却没有任何一盏灯亮起，显然就算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人们也都只是紧锁家门躲在家里。
    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院子，还有昏死在门旁的那个小男孩，真菰一时间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但就在这个时候。
    真菰的目光忽然一凝，动作停顿下来，并慢慢的转过头。
    “……”
    视线尽头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红色短发的少年，苍白的皮肤上纹着深蓝色的花纹，一双眼瞳泛着纯金的光泽，眼瞳的中央铭刻着象征地位的文字。
    上弦，叁！
    鬼舞辻无惨麾下最强的鬼为十二鬼月，十二鬼月有上弦六人，下弦六人，数百年来，下弦鬼经历了无数次更迭，被鬼杀队灭杀过不知多少，但至今为止数百年来，上弦六人从未被杀死过！
    他们，是无惨麾下的最强之鬼！
    而出现在这里的，是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叁——猗窝座！
    “用这种方式杀掉了一个鬼，还是头一次遇到，多么强大的剑术啊……真是今晚的意外发现，让我都有些手痒了啊。”
    猗窝座面带笑容，显得十分开心和振奋。
    对他而言，鬼生的最大乐趣，就是寻找强者并与之战斗，但能够与他战斗的人太少了，能够战胜他的人类，更是从未遇到过。
    “与刚才那个垃圾战斗，你一定也不够尽兴吧。”
    “来，让我来做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