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现在还有谁可信

    夜色微暗，偌大的皇宫里寂静非常。太医院的顾太医心无旁骛，行色匆匆地赶往养心殿，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来太医院说皇上有了清醒的迹象，皇后召顾太医过去查看。
    到了养心殿门口，刘公公在前面替顾太医推开了门。
    门甫一打开，就听见皇后的声音传了过来，“顾太医，快过来瞧瞧，皇上他好像要醒了。”顾太医拎着医箱几步走到龙床边。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皇后面前施礼，“待微臣为皇上诊治再做定夺。”
    皇后点点头，“顾太医，劳烦了。”
    顾太医连道，“不敢不敢。”
    他这才挪步到看诊的位置。
    皇上的面色紫中泛青，任何一名会点医术的看来，这分明就是中毒。只不过这毒，并非剧毒，而是平常日积月累留在体内的。
    顾太医搭上脉，只觉得脉搏虚浮无力，时断时续，乃大限将至之兆。他心中猛的一颤，指尖控制不住的抖了抖。
    “顾太医，皇上如何？”
    皇后问完话，只见顾太医抬头与自己使了眼色，瞬间心领神会。
    “你们都下去吧。”
    刘公公虽是皇上的贴身随侍公公，无奈皇上这会昏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他只能听皇后的吩咐，领着宫人到了门外站着。
    “顾太医，请讲。”
    顾太医“扑通”一声跪下，“皇后，请恕微臣无能，皇上大限将至，药石无医。”
    皇后愣神之下退了半步，颤抖着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
    “禀皇后，微臣不敢有半分欺瞒。”
    这个顾太医是皇上身边用惯了的，也是太医院里最得力的，所以对于他说的话，皇后是相信的。只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她心中有些接受不了。
    等她逐渐冷静下来，便问道：“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清醒几日？”
    顾太医思虑半响，方道：“微臣有一法，金针刺穴，能维持皇上几日的清醒，之后……。”他虽没有把话说全，皇后很快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就按照你说的做。”说完这句话，皇后便大声唤了刘公公，“刘公公，进来。”
    听见叫自己，推开门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传我口谕去庆王府，让庆王天亮之后到养心殿。”
    “奴才遵旨。”刘公公退下之后，皇后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顾太医喊了一声“皇后娘娘”，这才缓过神来。
    不知是因为一夜未睡的缘故还是打击太深，皇后看起来比平日憔悴许多。
    顾太医出言劝道，“娘娘，要多保重凤体，您若是病了三皇子该伤心了。”
    闻言，皇后蓦的清醒，静妃那边虎视眈眈，淑妃不怀好意，大皇子觊觎这个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皇上病危，他们若是知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有动作。
    忽然，她觉得背后发寒，刚刚做出的决定或许会断送了宣儿的一生。
    庆王是站在公立的一面吗？
    现在还有谁可信？
    沈家给她的消息应该不会错，在这个紧要关头只有沈家是真情实意站在她身边的。
    “多谢顾太医的提醒，现在请为皇上施针吧。”这番开口，皇后俨然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她吩咐完便默默地坐在一旁看顾太医为皇上施针。
    天渐渐亮了，顾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口道：“皇后娘娘，已经好了，一刻之后皇上大概就会醒。”
    “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吧。”皇后再一次确认道。
    “皇后娘娘不用担心，之后不会有其他问题。”
    “那就好。顾太医劳烦了，过来喝杯茶吧。”皇后抬手虚推了一下杯子。
    顾太医连忙推辞，“微臣不敢。”
    “这有何不敢，顾太医可是我一直都信赖的人，此次兹事体大，还希望顾太医能守口如瓶。”皇后再三劝说。
    顾太医这才接了杯子，杯子中是后宫嫔妃惯喝的补气补血的深褐色茶水，他浅浅抿了一口，口中甜的发苦，搁下杯子，保证道：“臣定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皇后凉凉一笑，笑得顾太医心口有些发堵，他施礼告辞，“微臣先行告退。”
    “好，顾太医请回吧。好走。”大概是皇后“好走”这两个字说得特别郑重，顾太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殿外走去。
    手还未触及到门框，顾太医突然觉得腹中剧痛，他手中的医箱“哐”的一声摔到地上，箱中的各式长长短短的金针、银针，还有瓷瓶中装的不知名的药物，纷纷散落一地。
    顾太医一手捂住腹部，缓缓转身，瞧见皇后正怡怡然向自己走来，他从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声音，“为何…如此……”
    皇后面色复杂，“顾太医，本宫也不想这样的。为了宣儿，我不得不如此，还望你能理解。”
    顾太医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身体“咚”的一下倒了下去，眼睛睁得特别大，似有不解，似有愤怒，还有无尽的不甘。
    皇后面色肃正，叫了一声“小得子”。
    小得子是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刚进宫三年，今年才满十六岁。
    他推开门，一看顾太医躺倒在地，心中一咯噔，慌忙上前查看，“顾太医，顾太医？”
    皇后开口道：“顾太医突发绝症，你去找人来将他入了殓，再去通知他的家人。
    小得子跪道，“喏。”出门的时候，还回头望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顾太医，心中感到一丝疑惑。
    皇后神色不动，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小得子喊了几个小太监，很快就把顾太医的尸身抬出了养心殿。
    门刚合上，龙床上便传来声响。
    “咳，咳”突然昏迷的皇上发出了咳嗽声。
    皇后赶紧上前，“皇上，您觉得如何？”
    皇上眼皮上下翕动，徐徐睁开了眼，他的眼珠艰难地转了转，眼白浑浊，眼中没有丝毫光泽。
    “皇后？”
    “皇上感觉如何？”
    “皇后辛苦了。”皇上神智渐渐清醒过来。
    “臣妾不苦，皇上能醒过来，臣妾觉得一切都值得。”
    经过一场生死，皇上再次见到皇后的时候，竟体会到了夫妻之间的鹣鲽情深，他握住皇后的手，“朕对你亏欠良多，心中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