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杀生

    污染者？肖恩身后的几人都对视了一眼。
    她们能听出来，对方是在对肖恩说话。
    而被称为污染者的肖恩往前一步，轻声说道：“我能取走阿瓦隆的湖水吗？”
    清脆的冷哼声传来，眼前漆黑的巨型大厅慢慢变亮了起来，浓重的墨绿色光芒在不知名的地方静静地摇曳，将整个大厅呈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两旁屹立着许多高耸的柱子，歪歪扭扭，有些还只剩下了半根。到中部的部位有彩虹色的光芒在地面上静静地闪烁，看着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灯，破损的台阶往上蔓延，虽然够宽，但却极为陡峭，自虹光中延伸而出，刚好停在上方一团尤其浓重的墨绿色光团之上。
    那上面有许多残破的神座，中央处有一个巨大的桌子，只是从下方望过去看不到具体的内容。
    刚才声音的主人显露出了身形，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洁白的肩头托着一个青铜色的双耳水壶，壶口似乎有几个缺陷。
    “守护仙女……”赫敏喃喃出声。
    而那位守护仙女对肖恩以外的人毫不在意，她目光严肃地看向肖恩，清脆的声音中带着沉重的意味：“污染者，你可知你的罪？”
    肖恩笑笑：“我宣布自己无罪。”
    那表情肃穆的守护仙女眉头一皱，她瞪了瞪眼睛，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来。
    肖恩转过头去对着三个女孩子笑笑：“走吧，上去看看。”
    见他已经踏上阶梯，那个守护仙女连忙挥手：“你别动，我话还没说完呢！”
    肖恩摆摆手：“上去再说，仰着头说话脖子太累了。”
    “你……污染者！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从最上方的王座区域探出半个身子，想要严厉地指责一下肖恩，但肖恩充耳不闻，闷头往上爬着。
    无奈，她缩回身子，上面响起了一阵嘀咕的声音。
    蚊蝇般的声音飘过来，听着像几个女孩子在慌张地商量对策，其中还有点要吵起来的感觉。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知道啊……他怎么好像都知道？”
    “你们是不是有谁去通风报信了？”
    “我，大姐。”
    “你！小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没意义，他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而且，我是最小的，我最不要脸，我也最自私……”
    “不准你这么说自己！你们也别看着了，想想办法啊！”
    “这怎么想？他都知道了……”
    “反正我之前去通知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了，而且他会优先选我的……”
    “这不是好事！小九，你……”
    那上面的争吵愈发激烈了起来，肖恩叹了口气，加速了攀爬的速度。
    等他爬到了阶梯的最上方，踏上王座之间的时候，几个守护仙女围在桌前，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不行，还是要让他公正的选择！”
    “我最小，你们让让我不行吗？”
    “胡说八道！这又不是好事！”
    “怎么不是了，至少还能少受点折磨……”
    “折磨和我们的职责比起来什么都不算，而且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吗？若要去的话，也应该是我这个大姐去。”
    “不行，大姐你最重要，不能够……”
    肖恩先是数了数，然后抬起手来打断了这八位守护仙女之间的争吵：“行了，别吵了，我到了。”
    那几位守护仙女这才转过身来，面面相觑之后，她们连忙列队站好，摆出一副守护仙女的模样来。
    “污染者——”为首的守护仙女表情严肃，“你可知道……”
    “行啦，别演了——”肖恩轻松地笑了笑。
    最边上的小虎牙仙女冲他眨了眨眼睛，又威胁似的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为首的守护仙女一窒，随即瞪着漂亮的杏眼：“与你无关！你没有此地的记忆，我等守护仙女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肖恩越过她们望过去，只见中央的巨型桌子上方有一个小型的喷泉，潺潺地水流从下而上，在空中喷散后又落到最下方，周而复始。
    “把阿瓦隆泉水给我吧。”肖恩平静地说道。
    场间的氛围凝滞了片刻，为首的守护仙女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昂着脑袋说道：“我们必将守护圣水，要想取到圣水，那就越过我的尸体……”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寒光闪过，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一抖，随即她们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最前方的肖恩一言不发，眸子里带着平静，他的手往右挥动，正是刚才那道寒光的来源。
    而刚才正说话的守护仙女已经瞪大了眼睛，她无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冲入眼帘的却只有黑暗。
    肖恩沉默着挥出一击，将毫无防备的守护仙女自胸口斩成了两截！
    “大姐！”其他守护仙女终于发出了惊叫声，有人愤怒地朝着肖恩丢来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但肖恩只是面色冷酷地挡住所有魔咒，然后轻盈地挥动手指——倒下的那位守护仙女，她心口处的鲜血被指引着滴入了后方的喷泉之中。
    “沃勒普！”小虎牙仙女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她冲上来想要给肖恩一个耳光，但是被透明的屏障拦在了原地。
    她用怨恨的、难以理解的眼神望过来：“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说好了的！”
    肖恩点点头，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嗯，我们说好了的。”
    小虎牙仙女一愣，随即她便看到，一把无形的利刃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身体的力气在飞速地消失，她惊诧地瞪大了自己的眸子，然后迅速明白了过来。
    “你……”她无力地吐出几个单词，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溢出来，“你不能……不能这样……”
    肖恩沉默地笑了笑，手里的动作毫不停滞，又是新的心脏血液被指引着飘向了喷泉。
    “你！”其他的守护仙女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用一种完全不认识的目光望向平静而冷漠的肖恩。
    “你们的命，我背了。”肖恩只是平静地挥动手掌，将一个又一个来不及抵抗的仙女杀死。
    越来越多的鲜血被汇聚了起来滴向喷泉，而肖恩身后的三个女孩子已经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她们不傻，自然也知道这里的守护仙女不知为何竟然和肖恩有过相识的经历，可是，肖恩为什么……如此的冷酷无情？
    肖恩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挥动手掌，一个脸蛋微圆、个子矮小，看上去非常可爱的守护仙女悲愤地冲上来，大声质问着肖恩：“一个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所有人都选择相信你，甚至愿意去死！小九说的少遭受折磨只不过是托词，你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肖恩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她漂亮的眸子用上了血红色的光彩，她心口的血液溅射了出来，遮挡了最后的视野。
    “你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肖恩平静地如此说道。
    她看向最后一个守护仙女，后者正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望过来。
    肖恩轻声开口说道：“朵尼雅没来吗？”
    后者惨笑了一声：“你连朵尼雅都不想放过？你忘记了那么多，但你至少还是个……还是个人吧？肖恩·沃勒普永远是肖恩·沃勒普，你曾经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
    肖恩怅然地长出了一口气：“忘记了，不过我不否认这句话——”
    “骗子！”
    肖恩笑了笑：“你们过得太辛苦了，之后就交给我吧。”
    最后一位守护仙女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了过来，明白了肖恩要做什么。
    阿瓦隆与世界同时诞生，是世界本源的一个投影，杀死神明毕竟遭受诅咒，杀死守护仙女也一样。
    阿瓦隆的诅咒绵长如冬天的细雨，慢慢沁入骨髓，不可移除不可躲避——除非被杀死的守护仙女心甘情愿地将诅咒自我吸纳。
    在世界新生之后，阿瓦隆的守护仙女也将会回归，但吸纳了自我诅咒的守护仙女将会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宛若新生。
    她们姐妹从诞生起就在一起，守护着阿瓦隆，她们毫无所求，最珍贵的东西不是生命，而是记忆。
    所以，即便因为世界本源被污染，她们不断遭受着折磨，也从没有产生过任何要轻生的念头——在肖恩到来之后，她们已然做出选择，献出自己最宝贵的记忆，为肖恩免除诅咒。
    而选择由肖恩做出，守护仙女私下里笑称这是她们最后的残忍——但肖恩不知道这一切的话，应该也不算残忍吧？
    但肖恩今天做出的这一切，出乎了她们的预料，她们甚至来不及自我吸纳诅咒……
    最后一位守护仙女看向了肖恩，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那是一整个阿瓦隆的诅咒……”
    肖恩又笑起来：“本来就不该让你们失去记忆的。”
    “你怎么可能知道……”
    “帮我和小九道歉，我一时没忍住，用了摄神取念——你看，你们因为本源的污染而变得太弱小了，连这个都抵挡不了。”
    “你疯了！那是一整个阿瓦隆的诅……”
    最后的字眼被淹没在了猩红的血液之中，肖恩漠然挥动手掌，眼中却带着释然。
    他缓缓走过去，在对方最后那悲伤又无力的眼神中轻声说道：“辛苦你们了，交给我吧……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再来你们这做客，呵呵。”
    鲜血迸发，朝着喷泉汇聚而去。
    八位守护仙女心脏处的新鲜融入到了喷泉之中，将清澈的泉水染成猩红之色，一股飘飘荡荡、却让人感觉身体凝视起来的魔力在慢慢散发开来。
    肖恩往前一步，走到了王座之间的最前方，只有他能看到的前方中，有许许多多咆哮着的阴影正在伺机待发，那些阴影没有任何意志，它们只有一个目标——肖恩。
    肖恩展开了双臂，缓缓闭上眼睛：“呵，我他妈爱死这一切了……”
    阴影短暂地停滞，随即疯了似的直冲肖恩而来。
    没有任何的阻挡，没有任何的魔咒，所有阴影全都涌入到了肖恩的体内，他的血管异样的凸出，从皮肤表面就可以看到其中似乎有虫子一样的东西在疯狂地游动。
    难以言明的糟糕感觉涌了上来，肖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下子灌进了好几桶最劣质的高度酒，天旋地转、浑身酸痛无力，更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发生变化，有一些黑暗的东西正在竭力钻进他灵魂的最深处。
    “阿瓦隆的诅咒好像也不是太厉害啊……”肖恩擦掉嘴角溢出的黑色鲜血，狂妄地笑了笑。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一下子失去了八位守护仙女，整个阿瓦隆空间都变得不稳定了起来，这里的魔力开始变得紊乱无比，同时，有无数古怪的魔力生物从天花板上掉落了下来。
    它们有的像是未发育完全的雏鸟，有的像是长得几十条触须的眼球，有的像是腐烂到了极致的巨人。
    它们艰难地扭动着身子，随后将血红的目光齐齐投向了肖恩一人。
    “吼——呜啊——”凄厉的叫声响起，可怕又古怪的魔力生物手脚并用地扑向了肖恩。
    肖恩缓缓抬头，看着天花板，他的眼神异常明亮，随着某个感觉的到来，他猛然露出一个笑容。
    任由最近的那只牛犊大小的黑色雏鸟咬上自己的手臂，他看向目光不断闪烁的三个女孩。
    “通道打开了，拿着湖水，走。”
    优先行动的是斯蒂芬妮，她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猩红色的湖水被灌入到水晶瓶之中，她最后只是看了一眼肖恩，轻轻点头之后，她消失在了原地。
    “走。”肖恩对着剩下的两个女孩子又说了一声，黑暗的魔法生物涌上来，已经快要将他吞没。
    赫敏和黛西终于也不再犹豫，她们快速地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一切，伴随魔咒消失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肖恩被黑暗生物彻底地吞没了。
    王座之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生气，只有黑暗生物的咀嚼声在不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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