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道别

    “殿下，陛下撑不过今晚了。”太医把李治叫到一旁。
    李治有意外但也不意外，“这么快？”
    “这已经撑了很久了，已经算是不错了。”这还好是皇室，有那么多珍贵药材吊着，否则人早就没了！“好在后事都准备好了，殿下也无须多过操劳，剩下的时间就好好陪陪陛下吧！”
    李治怔怔的看着殿内，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真的要没了？
    “知道了，你把情况通知下去吧，让大家都做个准备！”大家也都该有个准备了！不过好在几个辅政大臣也在今早都赶来了。
    “是，殿下放心！”他并没有太多的话，也不想讨好殿下什么，毕竟对于他而言，他只是个医者，他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
    “那就麻烦郑太医了！”送走了郑太医，李治踏进寝殿。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说什么，只是觉得五谷杂陈似的。
    “爹，您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有人来，我再叫您。”虽然天气已经开了，可山上寒气重，屋里炭盆，棉被都不少。
    李治见李世民已经入睡，他招手唤了姬子心，将她拉到一遍，小声道，“太医说了，父皇撑不过今晚。”
    姬子心握紧双拳，“我知道了！太子哥哥，如果一会儿若是有大臣来，你告诉我一声，我避开。”那些大臣本就不是很喜欢她，她也没必要守在这里碍事。
    “子心，他们不是有意的。”大家都是为了大唐江山百姓。
    姬子心摇了摇头，“太子哥哥放心，我能理解。”就算不理解又能怎样？什么都解决不了。
    “我会多给你争取一些时间，让你和父皇好好道别，不过最后……”她是不能出现的。
    姬子心垂首，“我知道。”人生总有遗憾！
    “对了，尧熙去哪里了？我已经两三日没看到尧熙了，之前是不是尧熙的爹来了？人呢？”李治问道。
    “我也不知道呢，这几日我一直在爹这。”这些都是之前就想好的对策了，反正就不承认。
    也是！李治想了想，“修业呢？我问问他好了。”
    姬子心拦下他，“太子哥哥，你真的对自己身边的人都了解吗？”
    “这是肯定的！我自然是都了解。”李治对这个还是很有信心的。
    姬子心眼神深沉的看着他。
    “想什么呢？看的那么出神？”李治在她晃晃手，“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搭理我。”
    姬子心受惊回神，“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太子哥哥肩上的单子很重。”
    “要不你帮我分担一些？”李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不过他这次真的是很单纯的问。
    没当太子之前，他惦记着这个位置，坐上了这个位置又担心会有人把他拉下，每日担惊受怕的同时还盯着那掌着生杀大权的皇位，现在一切就要如他所愿，那皇位近在咫尺了，他却畏怯了。
    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护卫这大唐不被外族侵犯，不知道自己能否像父皇那样让百姓安居乐业，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个昏君，太多不确定让他产生了恐惧。
    “太子哥哥忘了吗？我最淘汰这些，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枷锁，虽然我也很同情你，可我真的爱莫能助。”她才不会傻的接手这些东西，没一个是轻松的！
    李治凝视她，“子心，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做好吗？”他很犹豫，压力太大。
    “太子哥哥怎么会这么想？”他……还好，只不过……重点不在他身上。
    “我总觉得是不是将来有可能自己会做的不好，然后就有可能会被人替代了。”这种担忧一直都在。
    姬子心摇头，“那太子哥哥可以放心，这个情况不会发生的。”
    李治急切的看着她，“子心，你是不是也可以占筮到什么？”
    “太子哥哥，我是觉得太子哥哥身边会有不少能人帮助，爹也早就为你铺好了路，不会有人替代的。”太子仁慈，可太子身边的某人就未必了！
    “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是很担心。”这个信念太强烈了，以致于他时常怀疑自己。
    有因必有果，有些事也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尉迟靖走了出来，“子心，你爹叫你。”
    姬子心二话不说，转头就往里跑。
    “爹。”好像回光返照似的，李世民的状态突然很好，完全没有前几日的苍白。
    李世民冲她笑，“子心莫怕。”他看得出，她在颤抖。
    “我是爹的女儿，我怎么会怕？”她笑中含泪。
    李世民骄傲说道，“这才是爹的好女儿！都会好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姬子心没有接话，对于李氏，这接下来的数十年，有可能是灭顶之灾，但对百姓却未必，这好坏又岂是区区单凭两个字就可以区分的？
    “子心，如果你想离开，便离开就好，不要有束缚！”他对这个女儿最大的希望就是她可以活出自我。
    姬子心点头，“爹，可不可以麻烦您帮我做一件事？若是可以，路上慢点走，帮我照顾一个人。”
    “……是谁？”难道要发生什么事？
    她苦笑，“给爹留一个悬念，你慢慢走就好，他会找到你的！”
    “子心！”这孩子，怎么话还说一半？这他怎么走的安心？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又怎么忍心拒绝她最后的一个心愿，“好，爹答应你就是了！爹会慢慢走，帮你照顾这个人！”
    “爹答应我了，就不许反悔！”姬子心将李世民的容貌深深刻在脑海中。
    父女俩之后的一炷香时间里，竟然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
    “爹，女儿要走了！”她不得不走，再不离开，就走不了了！
    “子心，谢谢在你能原谅我，能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路！”他还是有遗憾的，不仅仅是对子心，对盈妹，是对所有他亏欠的人，只是就让那些遗憾留到下辈子吧！让他下辈子再好好弥补所有他亏欠的人！
    姬子心拉着尉迟靖跪下一起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决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