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在劫难逃（下）

    老羊妖见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顿时兴奋的咩咩直叫：“咩~~！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这死木头，头脑倒是灵活，差点儿就被你蒙混过去。”
    薛蔻的荆鞭缠住了老羊的黄葫芦，发力一扯之下，竟然没有扯动，心底顿时一沉，暗叫一声：糟糕！待她看到荆鞭扫过老羊的胳膊，它胳膊上的伤口经验眨眼愈合之时，更是吃惊到不要不要的。
    老羊妖左手的黄梨杖继续抵挡连绵不绝的柳枝剑，右手狠狠一扯黄葫芦，它要趁薛蔻一愣神儿的时候强行夺鞭。
    柳春绦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做了一个诀，只见原本死死缠在黄葫芦上的荆鞭，突然犹如触电一般，唰的一声缩了回去，荆鞭的末梢犹如子弹一般直奔神兽草泥马，刚好轰然撞在它啐出的一口白光上。
    薛蔻早已缓过神儿来：“多谢柳伯相助。”
    神兽草泥马早已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它兴奋的嘎嘎直叫：“我讨厌你！啐~！讨厌你！啐~！”
    草泥马每说一句讨厌你，自己的速度就更快一分，而薛蔻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负面的力量压抑住了，就好像生前的感冒一样，浑身提不起来力气。
    原本跟羊驼斗得旗鼓相当的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甚至开始左支右绌，举步维艰起来。
    老羊把黄葫芦往地上一扔，双手紧握黄梨杖，战力顿时飙升一倍，它三下两下荡开柳枝剑。老羊一低头，双踢用力的在地上一蹬：“咩~~~~！”
    随着闷雷般的羊叫声响起，一道残影就消失在原地。
    “轰~！”
    “共工怒！”
    “轰~~！”
    “不周崩！”
    老羊妖轰然撞上了柳春绦的本体，那棵需要十几人才能合抱的古柳。
    古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强烈的碰撞，让龙柳湖面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还以为是地震了，纷纷惊慌失措的跑到楼下。
    柳春绦被老羊突如其来的撞击搞的七荤八素，外化的人形躯体顿时崩溃。
    老羊连续撞了三下之后，忽然调转羊头，直奔薛蔻撞了过来。
    陶醉惊呼道：“薛蔻小心！”
    此时的薛蔻，抵挡羊驼的攻击都已经万分吃力，哪里还有余暇顾及其它？
    “轰~！”
    老羊妖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团柔软的棉絮，它发现自己的眼前闪过一道绿光翠烟幻影鞭？老羊下意识的抓住那道绿光，然后飞快的向后蹿去。
    老羊得意的笑了起来：“咩~~~~！翠烟幻影~我的翠烟幻影……哈哈哈……呃……”
    陶醉万分惊愕的发现，就在老羊撞向薛蔻的时候，薛蔻身边另外一株柳树，竟突然动了起来，它的柳枝同样化为柳枝剑，这些柳枝剑交织成了一张柳枝网，稳稳的挡住了老羊妖的撞击，而老羊妖，竟然从那柳枝网上胡乱撤下了一条柳枝。
    老羊妖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它也已经发现了这个诡异的事实。
    黑驴妖停止了攻击，羊驼也停止了攻击。
    因为此时，它们竟然被五个柳春绦包围了。
    “恩公！请躲到我的身后来。”
    张着嫣红小嘴的薛蔻这才缓过神来：“柳伯伯！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她喜极而泣，飘然飞到柳春绦的身后。
    柳春绦看了看薛蔻，又看了看陶醉，叹了一口气道：“罢罢罢！一切都是劫数，真是在劫难逃。”
    羊妖气轱辘轱辘竖眸道：“驴兄！驼兄！别被这死木头的虚张声势给吓住了，中了老羊三记崩山撞，它已经命不久矣了，你们两个缠住它，我去夺那小丫头的鞭。哼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手里拿的那条就是翠烟幻影鞭。”
    柳春绦笑吟吟的看着三妖：“死在我的五柳吟下，也算是尔等三生修来的福分啦。”
    老羊顿觉不好，它低头，弓腰，曲腿，准备发动拿手绝技崩山撞。
    黑驴也本能的发出一声驴吼，顿时化作一团黑风。
    羊驼嘎嘎一声惊叫：“我讨厌你……”
    就在这一刹那，柳春绦轻轻吟道：“碧玉妆成一树高~”
    时间好似静止了，老羊撞击的残影偏离了柳春绦，它赫然是直奔躲在柳春绦身边的薛蔻而去的，然而，此时它的身形好像已经冻结在了空气中，移动的速度极为缓慢。
    黑驴妖化作的风，竟然是直奔湖面奔去的，它屁股后的驴尾巴摆在空中，而手中那对大锤，此刻已经化为一双驴蹄，手套一般的戴在它那双小簸箕一般的大手上。
    羊驼则扑向另外一个方向，此刻它正在缓慢的移动着，其速度竟犹如常人散步。由此可见，三妖之间，属羊驼的速度最快。
    柳春绦继续吟道：“万条垂下绿丝绦~”
    只见周围五株柳树的枝条都快速疯长起来，它们好像在轻轻的随风摇摆。
    柳春绦吟到第三句：“不知细叶谁裁出~？”
    那些柳枝上的柳叶，开始疯长，原本两三寸的柳叶，眨眼就长到了三尺多长！
    “二月春风似剪刀~~！”
    最后一句，仿佛在惊叹自然的神奇，又仿佛在歌颂春天的美好。
    陶醉惊讶的发现，当柳春绦吟完最后一句，那些柳叶竟然从柳枝上脱落下来，它们两两成双，好像一只欢快的燕子，在空中飞舞。
    柳叶燕飘然飞过老羊妖，羊头嚓的一声被剪刀剪落，嚓嚓嚓嚓~~眨眼只见，老羊妖就变成了一地羊肉。
    柳叶燕飘然飞过黑驴妖，黑驴的前踢嚓嚓两声被剪落尘埃，嚓嚓嚓嚓……
    柳叶燕飘然飞过羊驼妖，神兽草泥马在一阵嚓嚓嚓嚓声中，荣登封神榜……
    呼~！
    微风吹过，陶醉直感觉自己的背后凉津津的，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好，没有被柳叶燕误伤。
    柳叶燕斩杀三妖后，纷纷化做一团互相缠绕的绿光，然后在清风中渐渐飘散，消失不见。
    五个柳春绦，其中四个也随着柳叶燕的消散而消散了。
    而剩下的一个，也只留存一个朦胧的虚影！
    嘭~嘭~嘭~嘭~嘭~！
    五株柳树上同时崩散出几缕暗淡的绿烟，紧接着，它们的叶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
    “柳伯伯！”
    薛蔻被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她本能的感觉到，柳春绦的生机正在迅速的消散。
    柳春绦微笑道：“恩公不必伤心，一切都是应有的劫数。”
    薛蔻早已泣不成声。
    柳春绦并不伤感，他看了看薛蔻，又看了看陶醉道：“树之将死，灵合天地。我已经看到了所有前因后果。恩公！阁下！我的时间不多了，尚有最后一言相告。”
    薛蔻止住悲声，强忍着啜泣！
    柳春绦道：“这五柳吟，原本需要千年道行才可运用。我推衍五柳吟已经六百年了。本想再过四百年就可以用了，今日勉强一用，也是劫数使然。”
    柳春绦稍稍聚集残余的生机，继续道：“恩公！我本是一截普通的柳枝，生于金陵城中一株普通的柳树上。六百六十年前，恩公要去长白山寻药。
    恩公的好友折柳送别，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恩公的好友从那株普通的柳树上折下，送至恩公的手中。”
    柳春绦抬首望向夜空，目光仿佛已经穿越数百载：“临别赠柳，意为挽留。恩公的前世是个男子，而恩公的好友却是一位姑娘。她的挽留之情，想必恩公也是知道的。不过，恩公还是走了。带着她的情谊，带这她的挽留。”
    柳春绦看着龙柳湖道：“恩公御剑飞至这龙柳湖时，顿觉湖光很美，变降落于此。那是，这里还是一片荒郊野地，没有人家。
    恩公将我插在湖边，说：此是洞天福地，也许是你这条柳枝的缘分吧，愿你好好在此修炼，将来……将来，我或会与她在此结庐而居。于是，恩公就坐在这个湖边，为我讲道七日。从此，小柳再也未见恩公。”
    柳春绦看向薛蔻道：“记住人的气息，是我们柳木一族的天赋。小柳不知恩公后来都遭遇了什么，竟使恩公转世为人，还投入此湖自尽，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恩公所寄身之柳，既是当年恩公所插之枝，小柳把它炼成了翠烟幻影鞭，专善挞病伐疾，疗伤愈痛。原本也是要作为恩公助力的。未料恩公化身为鬼，竟刚好以其护身。”
    薛蔻在跟老羊妖夺葫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此鞭恐怕就是翠烟幻影。
    柳春绦道：“六百年前，我是一段挽留之柳。六百年后，我亦仅剩此柳可留。我本是借助恩公只手插在此地，如今又回到恩公手中，实乃天意。”
    薛蔻闻言，心中感慨万千，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干。
    柳春绦眼看就要消散：“那么恩公！您可知当年谁是那折柳之人？”
    薛蔻顺着柳春绦的目光看去，柳春绦的目光，赫然望向站在她身边的陶醉。
    陶醉心中巨震：“……啥？……我？……我上辈子是个姑娘？还……还……还倒追薛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