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断肠草

    次日，辰时刚到，婉凉便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盥洗。
    接着，她随意用了一点早膳，便匆匆去找见轩辕笠。
    此时，轩辕笠也刚下了早朝，正端坐在御书房专心批阅奏则。
    “祥妃娘娘觐见！”御书房门口，海公公略带女腔的声音响起。
    “传！”轩辕笠立即道。
    “臣妾参见皇上。”婉凉施施然走进御书房，屈膝行礼道。
    “爱妃免礼。”轩辕笠快速走到她跟前，很自然地将她扶起，温柔看着她，见她脸色偏白，神色黯然，眼睛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黑色，体贴道：“怎不多睡会儿？看你憔悴了不少？”
    “臣妾没事。皇上，你答应臣妾今日出宫可否算数？”婉凉问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接着，低首垂睫，心道：“狗皇帝，你害得我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我能好到哪里去？”
    “好。”轩辕笠说着，随即，递给她一块金黄色的令牌。
    “皇上，臣妾可否顺带去义父家看看？”婉凉看着轩辕笠，弱弱问道。她想知道杜鸿宇回去了没。
    “其实也没特别的事，就是想到义父唯一的女儿都出了家，怪可怜的，就想去陪干爹干娘说说话。”见轩辕笠狐疑地看着自己，忽地想起，他并不知自己和杜伯伯的渊源，赶紧补充道。
    “好。”轩辕笠勾起嘴角，微笑道。
    “谢皇上！臣妾告退！”婉凉正准备转身出去。
    “爱妃等一下！”轩辕笠立即道，紧接着，他又对海公公吩咐道：“传林霄。”
    一盏茶功夫，林霄便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参见皇上。”
    “免礼！”轩辕笠继续肃然道：“林霄，派多几名护卫，随同祥妃娘娘出宫，务必保护好祥妃娘娘！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皇上。”林霄铿锵应道。
    然后，轩辕笠又对婉凉啰嗦了几句，才让她出了御书房。
    接着，婉凉便坐着轿子出了宫门，然后，又换坐马车，一路往“静心庵”行去。
    经一个多时辰的车程，一行人便到达了普渡俺山脚下，因普渡俺在山上，马车上不去，所以，一行人只得步行走上去。
    很快，婉凉便来到了普渡俺门口。只见，庙内香烟缭绕，香火鼎旺，香客络绎不绝。
    婉凉第一次虔诚地跪拜在佛前，默默祈祷，乞求大慈大悲的佛祖保佑她的铄儿平安快乐地长大，还有宸，愿他在天上一切安好……
    不觉，两行清泪从她白皙的脸颊划下。
    良久，婉凉起身，径直往普渡俺厢房后面走去。
    她清楚地记得，曾和额娘一起来过这里数次，每年六月还要在此住上三日，直到九岁……彼时，她是高贵的灵舒郡主，而今，她是痛失夫君，与孩儿分离的鳏寡孤独妇人。
    想到这里，婉凉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心里对轩辕笠的恨又更加深刻了几分！
    婉凉凭着儿时的记忆，来到了普渡俺后山，她挣打算钻进深山里找毒草，这时，林霄突然走到她跟前，制止道：“祥妃娘娘，山里有野兽，毒蛇不安全，再说山路不好走，万一娘娘摔着或是被野兽伤到，林霄没法跟皇上交待。娘娘，请回吧！”
    “不会的！以前，本宫也经常爬山。再说，皇上只叫你保护本宫的安全，又没叫你限制本宫的行动！你干嘛干涩本宫！”婉凉急了，不让她进山，这怎么行！她必须要弄回毒草！
    “请娘娘恕罪！”林霄立即拱手低头道。
    “算了！算了！”婉凉摆摆手道。转身，便往深山走去。
    林霄只得紧随其后。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刻钟后，婉凉便眼尖地发现了一株带有剧毒的断肠草。她心里顿时一喜，正准备弯腰去采摘时忽然想起，林霄还紧跟在身后，看着自己呢。于是，她转身看着林霄，佯装尴尬道：“咳咳咳……你快回避一下！本宫……本宫要……要小解……”
    “是，娘娘。”林霄一听，耳根刷地一下红了，垂首道。然后，转身，稍走远了一些。
    “本宫没说好，你不许回头！听到没有？”婉凉大声道。
    “是，娘娘。”林霄背对着婉凉答道，耳根更加红了几分。
    婉凉狡黠笑了一下，挑出随身携带的绢帕，今日她特意带了两条，小心翼翼用绢帕包裹着采摘下毒草叶子，然后放在另一条上绢帕包裹好，然后揣进了袖兜里。
    “走了！山里没什么好玩的。”婉凉走到林霄身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跟着，婉凉便去了翰林学士府。
    婉凉来这里，就是为了知道杜鸿宇回去了没有。她刚到大厅坐下一盏茶功夫，杜鸿宇便急步走进了大厅。
    “婉凉！”杜鸿宇快步走到她跟前，正准备去抓她的手，突然被一个外力打在了他手上。
    “大胆！竟敢对祥妃娘娘无礼！”林霄厉喝道。
    “林霄不得放肆！他是我表哥。退下！”婉凉也呵斥道。
    “请娘娘恕罪！”林霄拱手道。
    “祥妃娘娘……”杜鸿宇在听到“祥妃娘娘”几个字时，身体蓦地僵硬绷紧，脸色倏然变得异常难看！刚才还熠熠生辉的眸子一下变得黯淡无光，嘴里喃喃自语念叨着。
    突然，他竟兀自笑了起来，还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跑了出来。
    “鸿宇……”这个样子的鸿宇很是不正常，婉凉担忧的轻唤道，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好。
    一时，整个大厅静得就只剩下杜鸿宇无法形容的笑声，似欢喜，又似惆怅，似畅快，又似悲凉……听了莫名让人揪心。
    后来，婉凉跟杜鸿宇单独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他竟然走上了仕途。他现在已是从五品翰林院侍读，是杜衡亲自跟轩辕笠举荐的。
    坐在马车里的婉凉，再一次想起，刚才她问他，为什么好好的杜少爷不当，要进入这复杂昏暗，权谋算计的官场。
    他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她，平静地答道：“我只想离你近一点。”
    想到这里，婉凉耳边仿佛又响起杜鸿宇凄然的笑声，还有她进宫那日，他似困兽般红楚的眼睛，又再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此刻，在她眼眶蓄力已久的泪水，终于不堪负重，静默无声地滑落下来……
    夜里，轩辕笠脱掉外衣准备上床安寝时，婉凉突然来到他跟前，细声道：“臣妾想看看皇上的伤好些了没？”
    “好！”轩辕笠受宠若惊，欢喜道。忽地又想到什么，邪媚笑了一下，随即，又道：“爱妃真想看？想看就自己解开衣裳来看。”
    “这……”婉凉突地羞红了脸，踌躇着。可是，他的伤口她必须得看，不然她的计划怎么进行？好在，夏天穿得少，就只穿了这么一件。
    于是，她哆嗦着手，解开了他的中衣，白色纱布层层包裹的胸膛，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还疼吗？都怪臣妾不好！”婉凉佯作心疼道。长睫遮盖下的眸底深处却明明隐藏着一丝冰冷的恨意。
    “爱妃不必自责，已经不疼了。”轩辕笠听婉凉如此说，嘴角蓦地上扬，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浅浅笑了。
    “皇上，以后能让臣妾为你上药吗？这样臣妾心里好受点。”婉凉继续假装道。
    “好，明儿朕就叫金院使把调好的药送到你这儿，以后就都由你来为朕换药。”轩辕笠窃喜道。
    “好。”婉凉温婉道。心道：“狗皇帝，我定会为你好好的上药，你就等着受死吧！”
    接着，两人便上床就寝，轩辕笠又是从后面紧紧搂着婉凉入睡，没过一会儿，他的身体又烫得跟团火似的。炎炎夏日，紧挨着一团火，谁能舒服？
    毫无疑问，结果又是两人谁都没有睡好。
    次日下午，太医金院使便把轩辕笠的外敷伤药，送来了蝶羽宫，并仔细交待了婉凉怎么换药，还特别强调不能让伤口沾碰生水。
    金院使前脚一走，婉凉立马将伤药拿进卧寝，然后以歇息为由将追霞，彩云，翠萍三贴身宫女叫了出去，接着关上房门，紧接着便将她准备好的断肠草汁液，倒入了伤药里……
    断肠草汁液不多，她费力碾压了一个时辰，才只有一小勺。如果这断肠草真有大娘给她讲的那么厉害霸道，那这些就足够要了他的狗命。
    此刻，婉凉嘴角微微上翘起，她似乎在笑，可是她熠亮的黑眸中分明又燃烧着熊熊恨意，非常恨！恨得似要将仇人挫骨扬灰，碾成齑粉！
    傍晚，轩辕笠处理完了政事，便径直来到了蝶羽宫。
    婉凉见他来了，她立即迎上去，佯作关切地说为他换药。
    轩辕笠也以为婉凉是关心自己，连忙笑着温醑道：“好。”
    接着，婉凉赶紧解开他的外衣，里衣，纱布……
    很快，一道刚结疤，还有些红肿的伤口，便出现在了婉凉眼前。伤口红肿，连带着整个左边胸膛都有些浮肿。已经快十天了，还这么肿，可见当时有多严重。其实，也不奇怪，当时婉凉可是拼尽全力刺他那一刀，整把匕首就剩个柄把在外头。
    只可惜，刺偏了！
    婉凉看了一眼伤口，故作一脸内疚地帮他敷起药来。
    突然，婉凉用挑药膏的木块使劲往他伤口一戳，伤口瞬间冒出血珠。
    “啊！”轩辕笠吃痛地叫了一声。
    “皇上恕罪！臣妾太紧张了……”婉凉装作很是惊慌道。她低首垂睫那一刻，黑眸却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幸灾乐祸，心里暗道：“这下，毒汁液怎样都能进入血液里了！狗皇帝！你死定了！该是你为慕氏家族，为宸偿命的时候了！你早该死了！早该死了！”
    “不碍事。”轩辕笠见她一脸惊恐，哪里忍心责备。
    婉凉继续为他敷药，专往冒血珠那地方敷药，一层又一层……然后，缠上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