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川去找禹州鹤之前,从外面的摊子上买了两张窗花带过去。一到禹州鹤的住处,先不急着进门,拿窗花在外面比量了两下,在门外喊她名字。夏恒川听到“咚”地一声,禹州鹤才出来,夏恒川看她身上土还没拍干净,笑道:“刚才在睡觉?”
禹州鹤从面具下看了他一眼,似乎带着些怒气,夏恒川把两张红剪纸递给她:“拿去贴上吧,要不然也太没有年味了一些,还是带着点红有喜气,女孩家的,大过年的,过两天也该裁一身新衣服了。”
禹州鹤默默看着两张红纸,不接,夏恒川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十两银子换你一招,怎么也算你亏了,这就当是我送你的。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份上,一分钱不收你,如果连两张纸都要计较,我夏恒川也太不是男人了,这雇主过年还要给雇工多发点钱,请他们吃大鱼大肉呢。”
禹州鹤终于点点头,伸手接过去,过了一会拿一点米汤粘到了窗上,轻轻把剪纸从头到尾摁了一遍,粘牢固了。
禹州鹤头不回地问道:“你要学哪一招啊?”
她破天荒的友善,让夏恒川颇感安慰,仿佛是那春天刚化开的冰面,到处都是生机。
夏恒川轻咳了两声,负手而立:“十两银子,我们上山看萤火虫那天,你使出的一剑能不能教我?”
禹州鹤没迟疑地点点头,指尖轻轻一勾,剑凌空飞到她的手里,禹州鹤剑不出鞘,单手拿剑,右臂微抬。
见她这么痛快,夏恒川顿时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个,早知道就跟她说自己要学她最厉害的一招了。
眼见禹州鹤就要一剑砍过来了,夏恒川连忙道:“万一不小心把院子给拆了就不好了,附近有没有宽敞一点的地方?我们到那处去。”
禹州鹤点头,回头锁上了门,一抬脚轻掠而去,夏恒川跟在她的身后,有些吃力,风是逆向,阻力不小,禹州鹤却始终如同闲庭信步一样地凌空“走”在天上,步伐流畅若水,恣意逍遥。
夏恒川看着禹州鹤身上这种微妙的闲适感,尝试性地学着她的样子,以自身的气去分开迎面而来的气流,夏恒川半空中出剑,劈开一道袭面风,一道光影闪过,走在前面的禹州鹤疑惑地停步,脚下踩着的树枝轻轻一荡,再往上弹了一下,就如被重物压住了,一动也不动,半空中紧绷着,禹州鹤回身看着夏恒川。
夏恒川见禹州鹤停下来,站在了一棵树上,对她笑了笑,虽说一剑劈开一瞬,对面风压过来的阻滞感确实少了一些,但这一瞬间过后,风又扑面而来,一切又马上恢复原状。说到底,是他自身的气不足,底气底气,如果自己是一阵大风,又何惧扑面来的小风?
禹州鹤微微屈膝,把树枝向下一压,她在树上一弹,轻步过来,站在离夏恒川稍近的树梢上,树枝在她脚下轻轻弹动,她仿佛是立在枝头的小鸟,整个人带着一小股傻气。
“夏恒川,你做什么呢?”
夏恒川开碗笑道:“偷袭你。”
禹州鹤看来是不信,什么都没说,又闲庭信步一般游走而去:“快跟上。”
夏恒川眼见禹州鹤没什么反应,心头一阵挫败感,收剑跟在她身后,勉强赶到她身边,以袖遮风,问道:“十两银子,这么大的风,你是怎么做到跑得这么快的?我师父说是以气断气,气盛则风不盛,我觉着这要是能一剑把风都劈开了,是不是也能有这种效果?淩老前辈的剑,不是叫“斩风”来的?我刚才试着劈风,一瞬间面前的风确实小了一些,但马上又没了作用,我看你简直就像是融成了风一样,可有什么窍门?”
禹州鹤不说话,只前行,到了地方,稳稳落在地上,夏恒川为跟上她的脚步,只吸不呼,迎面大风吹得又厉害,这么跑了一阵,差点憋死,现在连忙调整过来,这下见禹州鹤呼吸无异,更是觉得奇怪。
禹州鹤向前走入月牙形湖中,水上冰层在夜晚结得更厚了一些,她在湖面上跳了两下,冰面动也不动,只有些残雪飞扬了起来,夏恒川看去,觉得这动作十分可爱。她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
夏恒川跟在她身后问:“喂,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告诉我你御风而行的秘密,怎么样?”
禹州鹤奇怪回头:“你师父没有教你吗?”
风把她的话吹得散了一些。
夏恒川喘气笑道:“我们出来都是骑马,在天上鸟一样飞的时候也都没这么大风过,我现在满心肺都是冷气。”
禹州鹤声音清脆,利落地指点:“你是不是一路上都在吸冷气,不知怎么吐出去。”
夏恒川答道:“是啊。”
“你先一口长气把冷的全吐出来,冷气伤人。”
“我跟我弟弟以前都在一座寒潭下面练过胎息,那冷”
禹州鹤似乎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夏恒川刚好碰上这个精彩的表情,倒不觉得自己受了鄙视,笑容更大了一些:“你说你说,听你的。”
“就像是你师父虽然练一身阴寒的内功,但身上流转的还是暖的一股气,否则一身穴道早就被自己给冻得封了。你再用轻功试试,内里暖气流转要不息,然后试着用你自身的股气钻到冷风的缝隙当中,你觉得它是一大团毫无破绽的风,实际上它们只是些丝缕,破绽太多,你要抓住那些破绽,去利用和突破,把它们分开,把一大股分成一小股,再化有为无,我师父就这么教我的。”
禹州鹤说完这句,道:“我们在前面那座孤岛上见。”
夏恒川踏步上天,禹州鹤在冰面独行,夏恒川尝试让自己内息溢外,与对面冷风“和解”,当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面前的风上时,发现了那些风中的缺痕,风如同密密匝匝织在一起的锦缎,但就像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风,自然也不是没有缺口的。
一气十里,夏恒川落在岛上,静待禹州鹤。
不绝,长生。不绝,长生。
原来并非是仙人追求无尽,普通人家要不尽的粮食,富豪喜欢用不尽的金子,武者内息无尽,或许就是天下无敌了吧。挥霍不尽真是好啊。
夏恒川拍拍胸口,心想,什么时候才能用得更如意一些就好了。
禹州鹤走得不算太慢,很快赶来,她拂了拂被大风吹起飘散满脸的发丝,双手向后摘下木簪,扎成了马尾样式。
夏恒川从一块石头上跳下去,拍拍她的脑袋,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两手都没闲着的缘故,这次她竟然没有躲开,夏恒川也是一惊,讪讪收回了手,笑问道:“怎么了,十两银子?”
“仙人。”
夏恒川没皮没脸地承认道:“没想到我使轻功的本事能得到你的赞誉,承让承让,这‘仙人’二字,倒是真的不敢当不敢当。”
禹州鹤没理他,微微仰头看向前方,月牙形的湖上有一座嶙峋有致的山,初看过去,像是园林大师刻意造就的假山。。
禹州鹤怔怔看着山上,说道:“你在这边等我。”说完这句话,她扔下夏恒川向前走去,在山间腾挪如猿,夏恒川在她身后叫了两句,禹州鹤停也不停,一眨眼就不见身影,夏恒川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想至少找个避风的地方站着。
寒冬腊月,不似往常岛上寻仙迹者多,森森树影晃动,像极了要闹鬼。夏恒川走过的地方,果然放了些香炉贡品。
跟了禹州鹤飘忽的身影一阵子,夏恒川眼见禹州鹤一跃就要到了山顶,急匆匆跑到她面前去,伸出手一拦,说道:“喂”
禹州鹤急急拍掉他的手:“你在这边等我,不要乱跑。”
“你要去干什么?”
“你等我就对了,”禹州鹤明显急了一些,“一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用管。”
山上石头多孔,夏恒川捏下一块石头,在手里颠了颠,用力一捏,本以为一下就能捏成粉,没想到让石头裂开就花了一点力气。
他抬头看到禹州鹤轻巧地爬到了最高处,身影在山上孤亭中枯黄飘摇的灯火中一闪就不见了。
前面已经没了禹州鹤的影子,他心中生疑,仙人?是诱饵还是什么?为什么偏偏今晚出现在这里?夏恒川想了想,又往上走了走。
向下四望是平坦的冰面,不见人迹,城中诸多酒楼当中声色茂盛到了极致,这边就更显得寂寥。他觉得不在禹州鹤身边应该会更危险一点,当下开始后悔出门没有带上那只胖得快要飞不动的鸽子,至少能让鸽子给林途寒送个信过去。
夏恒川收敛脚步走到禹州鹤身后不远处。
禹州鹤正站在一块石头前聚精会神看着,夏恒川敛去一身气息,顺着她看的地方向上看。
难道湖上真的有仙人?
打眼看去,夏恒川突兀头皮炸了一下,山巅平坦处原本没有人,此时有一个女人走过,第一眼看去只觉得不像是人间人。她穿一身单薄的白衣,微微仰着头看着天上,如同夏夜中散心一般悠闲,姿态翩跹,再细细看去,她不像是在走,更像是在滑动。
夏恒川盯着她的侧脸看,最初的震惊过去后,他发现这“女鬼”长了一张极美的一张脸,满天的月光都好像是在这张脸上,让她熠熠生辉,世人常常以花比作女子容颜,这个女人,却是光。
禹州鹤手指轻轻扣在石头上,似乎在数数,夏恒川盯着她的手指,敲到第九十七的时候,禹州鹤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夏恒川,然后瞬间抬腿踢了夏恒川一脚,夏恒川惊愕万分,根本躲闪不及,就要翻滚下去,他急忙出手抓住了山石一角,翻身爬上去。
禹州鹤向着那边走去,眨眼间已经冲到了白衣女人身后。她走到白衣女人身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在白衣女人身后走到了山巅平坦处的尽头,白衣女人回头,看到了禹州鹤,她微微歪头,抬起手在禹州鹤的面具上轻抚,禹州鹤忽然伸出手抱住女人,紧接着大哭出声来。
白衣女人稍显迟疑地伸出手,摸了摸禹州鹤的头顶。
躲在石头后面的夏恒川稍显尴尬地想要回避这像是母女相认的场面,想回头想要下山,白衣女仙人身形一飘,过来拎住了衣领,把他带到山巅去。
她说话的声音十分空灵,她禹州鹤道:“这是谁?”
禹州鹤抽噎着瞥了夏恒川一眼:“让他下山去吧。夏恒川,你在湖上等我,我一会就回去。”
白衣女子微微偏着头看向夏恒川,有些疑惑,但也没阻止。夏恒川告了一声叨扰就准备往山下走去,心里只想着禹州鹤千万别记恨他就好。他刚一回头,就看到腰佩双刀的一个人掠上山来,腰间双刀刀鞘皆为金黄色,是林阔?
女仙人神色一凛,冷冷地看着林阔一步踩出一个冰窟,九步之后已经到了山下。她抓住夏恒川的衣领,把他向后一甩,夏恒川凌空翻了一圈落在禹州鹤身边,他身旁禹州鹤剑已出鞘,一斜,满身寒光凛冽。
女仙人负手站在山巅,林阔已抽出一把黄金刀横掠而来,刀破风之声厉烈呼啸,女仙人站在原地不动,一头青丝向后飘动,沐风而行,身姿翩跹,林阔携刀而至,直冲女仙人面门,这一刀砍下,刀气四溢向八方,湍流如急河,但这刀却悬停在女仙人面前一尺不得再推进。
她挑眉,林阔大笑一声:“我就知道跟禹州鹤出来就能找到你。”
禹州鹤手中剑架在夏恒川脖颈间,急促问道:“你是他派来的人?”
要说事情都是关心则乱,夏恒川伸出两指轻轻放在剑上,只有苦笑:“喂喂,我们好得也认识快十年了,你看我像吗?我可不认识林阔是谁,我只跟我师父这一个用刀的熟。再说我一身三脚猫功夫,敢算计你十两银子,不是活腻了吗?”
禹州鹤迟疑,收回了剑,紧张看着对面的林阔,伸出手把夏恒川一挡:“你站远一些。”
林阔的第二把刀出鞘了:“你们三个一起上?”
女仙人皱眉:“自负过头,不是好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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