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爷行事想来果敢猛迅,如今不过是几天不见,也不知从哪里沾染上了一身拖延的坏毛病,如今都被我催着要去干事儿了,他却好,老神在在地又坐回了我的床边上,什么都不做,只是痴傻傻地看着我发愣发呆。
我看了窗外天色一眼,橘黄的暮色已经渲染满了天际,我戳了戳他,催促道:“还不快些去,到了晚些时候,店铺关门了不说,我也肯定会把门窗给锁死了。把你锁在外头,可别哭着求我开门啊。”
越王爷伸手捏了把我的脸蛋,又把捏过我脸蛋的两根手指放在唇下亲了亲,笑着与我道:“我这就去。”
说罢一阵风似得瞬间就到了门外,还很是好心地把门给我关牢了。我怔怔地看着门前空空如也的地盘,手掌不自觉地抚上了被他轻捏的脸颊
“白痴。”我别嘴一笑,一翻身就缩在了床上,捂紧了被子在笑。
躺了好一会儿,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猝然而起,把我吓了一跳。刚要疑惑了越王爷为什么不径直地推门进来,就听到外头扬起了一声陌生的声音道:“客官,您点得酒菜好了,小的给您端进门来?”
我从床上爬下地,整了整衣冠这才开了门,外头一个小厮半垂着脑袋低眉顺眼,他恭敬地举起了托盘里的饭菜与我道:“这是客官点得酒菜,酒是上好的酒酿,两荤两素,兔肉都是从畜人那便暗里头买来的最新鲜的货色只是桂花糕没有了。”
一听桂花糕,我这边心就熨贴似得暖和。我接过了餐盘,与他道:“多谢,辛苦了。”
“哪里,小的应该做得。”
他回我礼的时候微微一抬头,面容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带动了我一段熟悉的回忆。这小厮也不知怎么的,回完礼后匆匆忙忙地转身要走,这等做贼心虚的潜逃法子实在是算不得高明。
我忙叫住了他:“站住。”
小厮虽然是停住了,却也是依了我的言背着身子停在原地。我把餐盘随意地撂在了桌子上,踏出门去站到了那小厮的身边。那小厮把脑袋给垂得更低,我也不强人所难地把他的脑袋给硬生生抬起来,只干脆躬了身子,从底下去瞧他的面容。
一看之下,竟是个熟悉故人,我惊疑道:“怎么会是你?”
这不是那日我被明熹忽悠着出门,托付了阿善的那位青楼小厮吗?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该是还在鸡修旭大爷的快绿阁青楼里工作,怎么不过是两天功夫,这就换了个工作地儿了。
那小厮恍惚觉得自己触犯了忌讳,连忙朝我跪下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我也不叫他起来,他跪下我便跟着蹲下,我先制止了他的拼命磕头的无聊举动,然后冷声说道:“你且抬头看看,我是谁?”
那小厮被我这冷厉的音调吓得一哆嗦,虽然害怕却也不敢违背,只得默默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问他道:“这下你可想起来我了嘛?”
小厮道:“想不起来。”
我:“”
我怒道:“你是鱼人部血统的不成,呆傻傻地记不住东西不成?”
小厮有点难为情道:“还真被客官说中了,小的,小的确实是鱼人血统,不过是个杂交种,混了不知几代的畜人血了,根本就入不得八部亲贵老爷的行列。”
我:““
若是有人故意犯茬,那还好说,打一顿长长记性就行了;若是有人真的是因为天生傻缺而犯茬,那还真没法子去责怪,要迁怒怕也是只能迁怒于上天了。
我没时间问上天,我只是拽紧了他的衣领问他道:”你不记得我不要紧,我可是记得你的。三日前我曾在一个小小青楼里把一个豹修的襁褓婴儿托付给你,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小厮道:“不记得了。”
我:“”
我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他许是在意的东西:“我当时还给了你一锭大银子。”
小厮仰天哦哦了两声,抬头看着我恍然大悟:“我记得,我记得那个大银子。”
““我叹了口气道,”记得就好。“
小厮道:”原来那锭银子是客官你给我的,我还正疑心了是哪位英雄侠士如此高风亮节,竟能把这大财物给交到小的的手上。”
我凉凉说道:“我交到你手上是有原因的,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给你一锭银子吗?“
小厮道:“好像是照顾个东西?“
我瞅了瞅嘴角,有些发怒道:”我把一个孩子给放到你手里照顾了!现在你人跑到这处来了,那孩子在哪呢!“
”孩子孩子”小厮又一次露出了极为迷茫的深情道,“孩子不晓得在哪儿了,左不过是还在客官嘴里头在的那个青楼去处吧。”
听得他这般说,也算是给我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如今要做的也不过是回到房里头度过一场天黑,等这天黑的噩梦一过去,白日里便能去那青楼里把阿善给接回来。
虽然是打定了注意得送他走,可我还是带点期望地想着,能在我身边多放一天是一天吧。
越王爷恰好了买好了东西回来,瞧见我又到处乱跑,不免语气凶上了三分:“不老老实实地在床上等我回来,乱跑什么呢?”眼风扫到了**的脚上,更是生气,“连鞋也不穿,你是想冻坏了自己吗?惹得要谁心疼呢!”
小厮趁乱连忙跑了,我还想跟在后头追,“哎哎,别跑啊。”
越王爷朝着我一声吼:“你别跑!”
我吓得一激灵,定在了原地不敢动弹。也之间越王爷把手里举着的裙子随意地往臂弯里一搭,三步并做了一步就窜到了我的跟前,懒腰一把把我给抱起来,直接把我给抱回了房。
眼瞧着黑夜降至,进了房关了门,我还不忘叫道:“锁门,锁门。”
越王爷也不听我话,把我放回到了床上后,双手捂着我脚捂得热了些,才道:“这般着急着让我锁门做什么?怕了谁今夜要进门吗?“
太阳在天地相交地方只剩下一划片的小金边,我着急得差点破了音:”赶紧去呀,锁门!窗也锁了。”
越王爷无奈得很,只好依着我的吩咐锁了门锁了窗。时间掐得正经刚好,似乎那门落锁的一声卡擦声之后,黑暗便立刻瞬间地降临,连带着那些游荡的魂灵也开始在属于他们的暗黑世界里飘荡无依,四处攒动。
我拉着越王爷上了床,轻声与他道:“你可不知道这边有多恐怖,一入夜便漫天漫地地漂浮着那些鬼一般模样的魂灵,据说是非人族先辈死后的魂灵你许是没见过那魂灵的模样,他们都是没有脚,直接在半空里浮着,面上就跟从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模子里刻出来的似得,别提有多吓人了”
我手舞足蹈,连说话带比划地和越王爷解释,或许是我心里头的恐惧太多,把那番百鬼夜行的场面给形容得稚嫩得不行,也不知越王爷能不能感受到当时我差点快背过气去的恐惧。
越王爷听完了我的描述,淡定的看了我一眼,又淡定地抬起手指了指在桌前站立的颀长削弱的身影道:“是这东西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便看到了一个虚虚的模糊的虚影,脸是明熹公子那张俊秀苍白的脸,一样诡异的面无表情,他却比外头的那些东西顺眼许多。
我道:“是。”
越王爷轻轻点了点头,好像也没别的心思。
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莫名其妙就闯进了我们夫妻房间里的明熹,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惊讶便涌上了我的脑门,我抖着自己的指头指着他道:“他他是怎么进来的?哪儿有空隙吗?“
魂灵应该是发不出声音的,只能死板着脸面无表情。
我看着他,心知不对劲:这该不是远古时期的老祖宗才会有的魂灵的,明熹不过是个新死的魂魄,魂灵又怎么能在这世间四处晃悠呢?
越王爷手起刀落,寒光从他怀里头闪了一个弧度,他便又坐回了床沿边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明熹的魂灵被拦腰划了一刀,然后从刀痕伤口地方慢慢地飘散,临了了到底是转动眼珠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死而瞑目。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我都来不及劝阻,明熹的魂灵已然魂飞魄散了。
我有些恼怒地质问着越王爷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为了救我而死,如今就算是没了神智成了魂灵,到底也是没有伤害我!何必要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他给一刀切了呢!”
我想想都来气,如今好了,烧了衣服也没人要了。
越王爷斜了我一眼:“你在青楼里遇到的便就是他吧。”
这个问题堵的我一噎,可我看着他那副事不关己不思悔改的态度就来了气,便大声与他争论道:“是又怎么样,如今他死了,连安宁也不曾有了吗?”
越王爷回我道:“非人族死后哪里来的安宁?”他走到窗边径直地打开了窗户,锁没被打开,被这等大力莽撞的动作一下子给撞得掉落在地,发出了啪嗒一声的脆响。
越王爷招呼我道:”你来看。“
我赶忙地想要过去。
越王爷忽然声音又一寒:“先把鞋子给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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