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造生，神农掌死，人皇伏羲统御活着的世界，倒也是成就了三皇至尊的缘由。
我道：“轮回地？”听了这三个字，我忍不住地摇了摇头，“他怕是要心寒了，因了女娲一时仁心而借盘古神脉延长寿数的非人族根本就入不得轮回。”
越王爷道：“入不得，自然是入不得，他们身上带着泥土的浊气又身怀盘古的清气，上不得下不得，生生世世只能拖着这个不伦不类的魂魄在人世间飘荡无依。”
我忽然想到了那夜一轮血月之下，百鬼夜行的骇人场面，我道：“谁造出来的孽，就该由谁来偿还。神农建立轮回，便是能达到生生不灭之境，女娲因为一己之私而断了这一族轮回的脉门，她该会怎么做。”
越王爷道：“怎么做？她擅自封神，早已惹怒于天。”
我一下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儿：“补天？”
越王爷漠然以对，并不给我确切的答案。我想了想，立刻就自己否了这个：“也许不是，女娲补天是因为共工头撞不周山，将天给撞出了一个窟窿来，干不了女娲的事。”
越王爷只冷冷说道：“共工可是炎帝神农氏后裔。”
如今话都说到这么一步了，那么越王爷说得每一句话向来都不是废话，只是这句话我咂摸了半天也没咂摸出什么相关性出来，只好瞪了眼无辜地瞧着他。
越王爷怕是早把与我怄气的事儿给抛到了爪哇国之外，他叹了口气道：“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神农氏建立轮回境都是天将大功德，该受封与天同寿的老神尊位。但大功德并不是那般好得的，天无瑕疵，人有微损。”
我道：“所以真正得了大功德的其实只有盘古一位大神？”
越王爷点点头，目露赞扬：“是的。”
我继续道：“女娲造人本是大功德，奈何其私心乍起，想用盘古神血脉延长寿数，造出了个不伦不类的种族出来，所以得不了天降大功德；神农造轮回也是大功德，可惜这位大神时运不济，偏偏半路杀出个女娲，大地上活了群入不得地的种族，他建立的轮回也不过是个残次品，也得不了大功德。”
越王爷道：“共工为神农氏忿忿不平，杀念骤起，索性就乘了神龙把天地相连的不周山给撞塌，让天河倒灌，天下生灵重新洗牌。依了女娲之能，定能再造出一族人出来。如此以来，既成全了女娲的大功德，又成全了神农的大功德。”
我心里头居然也是有些赞同：“虽然做法是残暴了些，但是不妨碍它有用。”
越王爷道：“是了，有用，但偏偏有人站出来不肯。”
我想也能猜到：“就是盘古精血所化的功德古木？”
越王爷道：“一场大雨，几乎把大地给毁了个干净，功德古木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女娲补天，说服了神农入地，又说服了伏羲重掌人间大权，以枝桠为凭，造出了一艘度过灾劫的大船，由得非人族和人族共同地生存下去。”
我不解道：“功德古木何苦这般来做？”
越王爷道：“怕是妇人之仁，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等不通前路的仁慈，不一会儿就与他降下了灾祸。”
我把之前听到的传说都七七八八地串联了起来：“他族中的以一个孩子病了？”
越王爷道：“淮水河畔的一个孩子，病的很严重，差点投湖自尽。”
我道：“所以他就救了这个孩子。”
越王爷道：“那时候的老神已经互相之间定下了盟约，万不能再用神力插手凡人间的因果轮回。功德古木恰好犯下了这个忌讳，便只能乖乖受罚。”
我想着耳边时常响起的铁链声，忍不住地心酸道：“所以就获罪于己，所以就被铁链锁着以跪姿捆缚于天地之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何从万人敬仰的神变成了人人唾弃的贼？”
越王爷冷声道：“我原以为他早就看清了现实，明了他护着的一群不过是狼心狗肺之徒，不想还是这般蠢仁至极。不光他自己蠢仁，竟想带着你一起蠢仁，我也实在是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忍不住地要辩驳道：“仁总没有蠢之一字。”
越王爷道：“怎么没有，你以为身为盘古直系血脉的全全继承者，天地间还有什么锁链能束缚得住他？”
没有什么锁链能够束缚得住天地共主的洪荒老神，唯一能困住的只有他自己。
我明知故问，却是好奇得很：“为什么？”
越王爷道：“盘古精血所化天玄地黄珠，他忍着锥心疼痛从身子里剖了出来；还有个神秘隐匿的物件，也交给了非人族，传说这东西能链接天上人间。”
我道：“这么大一个宝贝？交给谁了？”
越王爷道：“给了当年的非人族圣女。圣女是遴选出的众望所归之人，凡圣女之身，便就是那连接天上人间的载体。”
我理解了：“哦，原来这最后这个大宝贝竟然是血脉身不过非人族的圣女竟是遴选出来的吗？我看这东西不是点谁谁来继承吗？”
越王爷咬牙恨极，却又立刻不屑冷笑道：“还不是小唐邹氏搞出的东西。”
我万万没想到我这位名义上的祖母亲竟然肩负了推动历史进程的重要责任，不由地提高了音调，忍不住地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
越王爷道：“当年非人族八部轮流掌管天玄地黄珠，可关中圣一脉却自持得了娲皇垂青，足得化身为人形，虽保留下长久的寿数，但外形与人族无异，便直接远离西南原乡前往中原地定居，因其势大，天玄地黄珠倒是一直由他们保管，直到约四十年前忽然宣告天下二圣丢了的消息。“
我道：“唐邹氏宣告的？”就是比我便宜娘亲更不省心的便宜祖母。
越王爷道：“是她宣告得不错，但二圣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谁也说不准——许是一丢了就宣告，又许是早就丢了，如今才宣告的。这段历史我实在是琢磨不透，这个不骗你。”
我道：“二圣却跑到了南海那边，还被渔鲛部落给缴获送到了人族的朝廷里——足可见非人族气数已尽。”
越王爷道：“你都晓得非人族气数已尽，却又为何不肯与我一道顺势而为呢？”
我反问他道：“既然气数已尽，我们又何必要再推波助澜，再推他一把呢？”
越王爷叹息一气：“你与他一般相似。”
我道：“一般的如你口中所言，蠢仁吗？”
越王爷不肯说话了，到底是还算聪明。
我缄默了小一会儿，又问他道：“你可知晓三德的秘密？”
越王爷结结实实地身子一顿，继而摇头喟叹道：”真不该放你出去，也不过就五天的时间，倒是让你探听出不少东西来。”
我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说明实情，这分明是我听他的墙角听来的，但若是说明了实情怕就是直接抹黑了我的形象了，故而我直接选择了闭口不言。
越王爷道：“我也不晓得三德是个什么东西。”
我道：“你不晓得，可我却大概能估摸出来是个什么了。功德到底心怀苍生，他留了个明路指给了非人族。若是我猜的不错，双圣是为了入地，而三德则是为了上天。”
越王爷道：“说了胡话不是，非人族哪里还能入地上天，他们摆明了生生代代都必须在人间游荡。”
我看着他那副模样，柴米不进，只因为他心中早就将非人族给定下了罪过。这王爷，还自诩是神族转世，真是连半分的慈悲皮毛都没有学上。
道不同，实在不必委屈地同谋，我也是有点乏累了，便与他说道：“不信也倒是罢了，我也不是要逼着你信，这不过也是我的猜测而已。”
越王爷道：“倒不是不信，不过是怕了而已。”
我疑惑道：“怎么怕了？”
越王爷又闭口不言，他总是卡在这里不与我说道，偏还关系到了我的切身，让我不由地心烦意乱起来。
我冷笑道：“不说便不说。”
明眼人都看出来我这句话不过是个气话，越王爷估摸是刚刚这一番对峙对掉了不少的脑子，此刻也不知是装傻充愣还是真的没有察觉出我的不开心的态度，只是点点头，像是大赦一样长长地缓了口气道：“讲了这么多，累了这么多，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去。”
他转身还真去倒水了，我腰酸背痛实在是难受，想着要站起身来溜达两圈，可奋力一动，却发现周身穴道仍旧没有解开，再用劲地对冲也半点没奈何。
看来这次下了狠手了，我不由地气愤起来。
越王爷端着茶水过来了，拖着我的脖子把我给揽在怀里，举着茶盏一口一口地把茶水给喂进肚里去，他动作轻柔，抬得很慢，我却故意要气他，故意地大口大口咽着茶水，把自己给呛得半死不活的。
越王爷吃了一惊，茶盏直接摔在地上碎成稀烂，也不用去起身拿毛巾了，绣金丝暗纹的袖子直接当了抹布给我擦嘴，我缓了好一阵子，那眼神在削他道：“你还不把我穴道给解开？”
我悲催地想着，我是实在解不开啊。
越王爷笑着哄我：“解开了，你跑了怎么办？”
我没好气地回他：“你哄我啊，你哄我我就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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