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爷孙交心

    藏青色的夜空，薄薄云雾随风而动，繁星点点，一轮黄色弯月悬挂其上，若隐若现。
    鸿雁阁内，让二房磨牙凿齿的某人，此时，正坐在石阶之上，吹着凉风，双手撑颌，一派悠闲。
    穆柳从屋内走出，瞧见坐在地上的人，无奈一笑，上前关切问：“郡主，地上凉，奴婢去给您拿个垫子吧？”
    嗯？奴婢？
    芷沅放下手，上下打量面前穿着丫鬟服饰，面容清秀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惊吓地问：“穆柳，你没啥事吧？”看她这样子，别是病了啊……
    不懂芷沅这问的什么意思，但穆柳依然答道：“奴婢没事，谢郡主关心。”知道郡主很不一样，但身临其境，被人这样关心，心里还是暖暖的。
    “穆柳，真的，要有事你就说，千万别怕啊……”这样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对着她一百八十度大改变的态度，她瘆得慌……
    “郡主，奴婢真没事……”
    “那你没事称自己为‘奴婢’干啥啊？”
    穆柳一愣，明显没想到芷沅问的是这个，思量间，正想回答原因时，由外面传来中气十足的笑声打断她的开口。
    芷沅往外看去，就看到许久不见的穆啸天正大步走来，开怀大笑，“哈哈，让穆柳能这样自称可不容易啊，丫头，你是走狗屎运了吧你？”
    嘴一抽，脸一黑，芷沅无限鄙视他，有这样当人爷爷的嘛？！
    “老头儿，这会儿舍得出来了啊？！不是要给我点颜色瞧瞧的嘛，这颜色在哪儿呢？我咋没看到呢……”左右四顾，芷沅状似认真思考。
    老脸一红，穆啸天回头瞪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穆忠，轻咳一声，大步过去，一屁股坐在芷沅旁边，然后说道：“是哪个乱嚼舌根的，爷爷怎么舍得给我们小沅颜色看呢？”
    “是……吗？”强忍笑意，芷沅故意拉长调。
    “咳，嗯，不说这个了……”
    穆啸天再咳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听说今日府外好热闹。”
    坦然点头，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盯着眼前两鬓发白的老头，芷沅嘴唇嚅动，一会儿后，仍是将在心间盘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出，“老头儿……你会怪我么？”
    一个人行动惯了，在她对二房下手之前，她是没考虑太多的，但如今想到了后果，今日情境若是再次重来，她的做法不会有丝毫改变。她不是好人，这是自她从六岁以来，坚持的唯一底线……
    “你怕老头儿我怪你？”
    “怕。”
    许是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作对的顽劣孙女会如此实诚的点头，穆啸天一噎，心头却是发暖的，疼了那么多年的孙女，一觉醒来，就对自己如陌生人一般，说不难过是假的，但难过又能如何，不管怎样这都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好在，这丫头对自己也并非是完全陌生的，瞧，还知道担心他这老头子的感受。
    “看来老头儿我还是有点威信的。”穆啸天眉开眼笑，开怀的情绪由内及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年轻了好几岁。
    芷沅也不催他，只是挑眉，定定地盯着他，就这样笑了好一会儿，穆啸天明白她必定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方能安心，不自禁又想起穆望舒，暗叹这俩人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连这难人的性子也都是如出一辙。
    “小沅，你记住，虽然穆贤和穆晴也是我的孩子，但是，自启之去了后，你和你哥就是爷爷的命根子，所以，只要你们愿意做，那爷爷就会无条件支持你们，因为，爷爷相信你们……”就像相信他最爱的儿子那般，他从不会让他这做父亲的失望，他相信，他的孩子也不会。
    闻言，芷沅不自觉挪动位置，靠近老人，她的脑袋垂下，趴在膝上，红红的眼睛盯着地上某处，不知想些什么。
    “这番话，我也对你哥说过。”穆啸天拍了拍芷沅的小脑袋，饱经风霜的大手让心中酸涩的某女差点一个忍不住，崩了泪。
    “老头儿，你说你这样，最后，要是我们不孝顺你，你该怎么办？”鼻音浓浓，芷沅并未看老人，她偏了偏头，眼睛依然盯着地上。
    灰眉倒竖，老人瞪着眼，怒道：“你们敢？”
    “你怎么知道不敢？”
    “要敢，看老子我不削了你们！”
    “扑哧！”一声笑出，芷沅转过头看他，眼眶依旧红红，勾唇痞痞一笑，状似大方道：“成成成，看你这样子，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孝顺孝顺你了。”
    “这没良心的小崽子……”穆啸天笑骂一句，语中的疼爱意味显而易见。
    站在一旁的穆忠和穆柳，瞧见他们不同以往的相处，相视一笑，郡主总算是对丞相敞开心扉了……
    “对了，老头儿，哥他……”
    抬手止住她的问话，穆啸天肃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具体爷爷也说不清，爷爷只能告诉你，你真的是我穆家孙女——穆芷沅。”
    芷沅定定地看着老人好一会儿，最后，她点头，应道：“好。”她懂了。
    “好了，丫头，该跟爷爷说说你的事了吧？”他就是为了这个，才放弃了他的豪言，巴巴过来的。
    “什么事？”
    “还装蒜，今日你在府外搞出的事。”
    “哦，这个啊……”芷沅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位二叔领着他们一大家子，辱了我那素未谋面的父母，然后，就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小小的教训？她的“小小”，让他们二房简直就像吃屎了一般难受……哎呀，重点不是这个，穆啸天盯着她，怀疑问：“只有这个？”
    “不止。”
    他就知道……
    “是什么？给爷爷说说……”穆啸天一脸兴奋。
    眼睛轻眯，芷沅说出两个字，“舆论。”
    “啥？”
    “不懂？不懂还听什么，好回去洗洗睡吧。”
    说着，芷沅也不管还在兀自思考的老人，站起身，向屋内走去，她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