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同行前辈

    付一笑从他口中得知，这地府和阳间是有结界相隔的。
    虽说地府在人间开通了三个便捷通道，但那些通道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人只有在午夜十二点至凌晨六点这个时间段才能进入，其余时间处于封闭状态。别的时间，普通人别说进去，连通道入口都找不着。
    不过要在其余时间段进去也可以，得先拨打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的电话申请，然后转接给地府的工作人员，临时把结界撤了，打开通道。他就是这么进来的。
    想到老板刚开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也是吃惊不小。这么些年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不在规定时间内就闯入地府的外卖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就付一笑一个了。
    而且近几年有不少搞歪门邪道的人打了地府的主意，想方设法想进地府去。难怪付一笑会被当作间谍，被地府居委会的人抓去了。
    付一笑就说了：“可是我进来的时候，也没碰到什么障碍物啊。”结界什么的，她委实没感觉到。
    “对了，这就是你特殊所在。”陈晨了然点头，说道，“你还记得老板给你看手相的事吧？”
    付一笑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听见他说道：“老板说，他当初看你手相得知，你是个难得的至阴之人。可能正是因为你的体质偏阴，所以才能自由出入地府。”
    “哦。”付一笑有些明白了。她就说为什么那老板看了她的手相，还特别惊讶，当场就决定录用她。
    与阴司打交道的工作，体质偏阴岂不是更好？
    其实说起这个体质问题，她隐隐约约也有种感觉，知道自己可能在某些方面与众不同。
    比如平时莫名其妙的会出现些幻觉，走路上忽然看见一闪而过的人影，可眼前的大马路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连个车轱辘都看不见。
    再比如，她睡觉的时候总会听到各种声音，有人打麻将的，有人说悄悄话的，有人吵架怒骂的，也有人唱歌的。别说这是正常现象，要知道，她听见这些声音的时候，小区已经凌晨三点了。灯都灭了，人都陷入沉睡了，哪里会有这么嘈杂的。
    要么是这些声音不正常，要么就是她不正常。所以她就琢磨，问了问别人，结果发现别人都没听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时候，她终于开始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得了什么妄想症之类的精神疾病。毕竟，这年头得心理疾病的人还挺多的。
    结果跑去看心理医生，人家轻飘飘来一句：“你就是最近生活压力过大，加上睡眠质量不佳，所以产生幻觉了。多休息就好。”无病释放。
    好了，她什么病没有，但还是会出现幻听幻觉。不想看见的东西依然能看见，不想听见的声音也依然传入耳里。
    好在听久了，她也慢慢习惯了。不过这种幻听幻觉持续存在的现象，还是困扰了她许多年。
    她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把根源归结到玉佩身上。她发现，第一次出现幻觉的时候，正是她把玉佩戴上的那时候。
    不过这玉佩说起来也有些玄乎，好几次她想扔掉，结果总是莫名其妙被她捡回来。感觉就像块黏皮糖，甩都甩不掉。扔了好几次都是这个结果，她也就只好作罢，一直戴着这玉佩了。
    前几天听师和雅说她那块玉佩不俗，她心下还有些激动，想了解更多关于这玉佩的信息。结果他冷着一张脸不搭理她，于是她只好收起好奇心，打算自己调查。
    她又听见陈晨在旁边说道：“当然了，地府和人间也不是绝对相隔的。事实上，很多人死后并没有打算去地府，反而留在人间。你也知道，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要是阳间阴气太盛，或者阴间阳气太盛，都会打破这个平衡。”
    “要是平衡打破了会怎么样？”付一笑此时就像个乖巧的学生，认真听着老师教学。
    “那就会出现斗争。在阳间来说，就是厉鬼作祟，扰民害人。在阴间来说，就是轮回道错乱，出现一些投错胎的现象。”陈晨耐心给她解释。
    “你怎么懂这么多啊？”付一笑盯着他看，很是好奇。看他这年纪轻轻的样子，想不到肚子里还挺有货的。
    陈晨笑了笑，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她接过来一看，才见他正是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的工作人员。
    见她颇为惊讶，陈晨又笑了，说道：“我本来也是个外卖员，只不过干了一年多，业绩不错，就被他们看上了。现在送外卖只是我的兼职，主职还是在办事处工作。你要是加把劲，也能去里头挂个名。”
    他说得轻松，但付一笑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不过她对那里头的职位不感兴趣，她已经身兼两职了，忙不过来的。
    陈晨边走边说：“地府这边的规矩还挺多的，除了个宵禁，还有个规矩，就是在鬼节那天，禁止送外卖。”
    付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那一天比较特殊，她刚好还能放一天假，美滋滋。
    陈晨又说：“还有个是关于外卖的事。外卖送到顾客手中之前，最好不要超过两个小时。所以你接单的时候，如果时间轴安排太长，最好分批次送。”
    付一笑又点了点头。这个倒无所谓，分批送也好，一趟送也罢。她觉得，只要她不遇见奇葩，以她的飙车技术，送个外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重点是顾客，而不是外卖。
    于是她本着好学的心问了：“那你以前送外卖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奇葩顾客？”
    陈晨点了点头，说：“遇见多了。记得有个姑娘，她懒得出门，备注上让我给她带包卫生棉。为了好评，我一大老爷们红着脸去超市给她买了一包，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起这个，陈晨的眼睛里就闪着光，脸色显然就有些气愤。付一笑随声附和：“怎么着？”
    “她说我给她买错牌子了，不给报销，让我自己处理那一包卫生棉。”陈晨叹了口气，说，“哎，这个还算小事了，我也不计较她那几块钱。还有人备注说让我帮他们扛袋水泥的，扛矿泉水的，扛煤气罐的……”
    付一笑看着同行那愁眉苦脸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是有故事的人，遇见的奇葩顾客不比她少。
    不过到底是服务行业，得看顾客脸色吃饭。所以为了那好评，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付一笑觉得，要不是因为地府霸王条款，她一定会怂恿老板出个投诉顾客的功能。有些顾客也太乱来了，把送外卖的当奴隶使唤。
    要是不照着他们做，分分钟给你个差评，你还没法儿出气。什么气味难闻，味道太咸，愣是能给你挑个毛病出来。
    一千个“顾客”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个还真没办法解释得清。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送外卖去吧。”陈晨吐槽了一下，心情好了些，又道，“明天开始，你的外卖就由我来监督，我会在旁边指导你该怎么做的。”
    “明天？”付一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见陈晨就朝她挥了挥手，骑着自己的小黄驴走了。
    那背影极其潇洒，在付一笑还没回过神来之时，人已经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