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温府奔丧 难以抉择

    柳梦颖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理会梅姨娘，走到一旁跪下，刚跪下，柳晟睿就从一旁悄悄地溜进来，也跪在柳梦颖的身边。
    “三殿下，怠慢了。”柳峦峰匆匆赶来，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商璆鸣站立在灵堂里，觉得似乎气氛上有些不对，便赶忙道歉。
    “柳大人，请节哀。”商璆鸣微微颔首，对柳峦峰说道，“母后在宫里，一时半刻无法赶到，璆鸣便先过来了。”
    “来人，带殿下去偏殿休息，殿下，对不起，今日府里忙，恐怕无法招待周全。还请殿下见谅。”柳峦峰沉声道。
    “没关系，柳大人您忙吧，我去偏殿等母后，母后很快也就要来了。”
    天蒙蒙亮，柳府上下在温如画的灵堂里已经跪好了，门房已经开始忙活，温府的人已经到了门口，温老夫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伏倒在温如画的棺木前，泣不成声，温如书和夫人也跟着进来，温夫人跟在温老夫人身后，心地扶着，低声劝说着，温如书进了灵堂环顾了四周，看见了柳峦峰，二话没说直接冲上去将跪倒在地的柳峦峰拎了起来，狠狠地对着柳峦峰打了一拳，柳峦峰嘴角浮出血迹，梅姨娘和云姨娘被温如书的举动惊到，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拦住，却被温如书抬起的手阻止了，柳峦峰用衣袖擦了擦血迹，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你打吧。如果这样能救回如画，你就打吧。”
    温如书再度举起了拳头，众人心中一紧，梅姨娘想要去拦，碍于柳峦峰有言在先有不敢动，千钧一发之时，却听到柳梦颖轻轻唤了一声：“舅舅。”
    温如书听到柳梦颖的声音，冷静下来，悻悻地放下了手，跪倒在温如画的灵堂前，庄重地接过下人递过去的香，磕过头，这才起身到温老夫人的身边，轻声唤道：“母亲，别哭了，注意身体啊。”
    温老夫人连连抹泪，却是只摆手，说不出半个字来，温府向来不纳妾，她也只不过有这一儿一女罢了，如今从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儿就这么突然地离世了，本来她还欢欢喜喜地期盼着她腹中的外孙，等着喜讯，天天就这么日也盼着，夜也盼着，谁能料到盼到最后竟然等来了这样的噩耗呢？这是她的女儿啊，她觉得应该享受幸福却受了太多苦的女儿啊，她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消息？！
    老夫人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看见泣不成声的温老夫人，也湿了眼眶：“亲家，是我们柳府对不起你们，如画这样年轻就走了。”
    温老夫人并不接话，她自然是知道温如画是生产致死，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早产？为什么会大出血？为什么情况会严重到要了她的命？一向理智的温老夫人，此刻终于没有办法再让自己体谅柳府的难处了，她怨，怨他们柳府让她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受了那么多的苦，最后还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
    “柳老夫人，如画怎么会突然早产，情况又为何如此凶险，我想，柳府欠我们一个解释。”温如书低沉着说道，早知道温如画会这样离去，当初他就应该不听从温老夫人的阻挠，将温如画接回去养胎。这个看似简单的一个府邸，在他温如书的眼里，已经成了狼窝虎穴，没有安全的时候。
    “是，我们欠你们一个解释，我们还欠如画很多。”老夫人说着突然跪到温老夫人的跟前：“亲家，我们对不起你们。”
    众人被老夫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去扶老夫人起来，在旁人看来，温如画不过是个意外，老夫人实在不必如此，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柳峦峰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也跪在了老夫人的身后，一时间这样的局面让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的外孙呢？我要带走他！”温老夫人突然想起那个刚刚从温如画肚子里出来的生命，忙拉着柳老夫人问道，“快，把我外孙给我，让我带走他。”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懊悔，温如画怀孕三月时，温如书就跟她提过要将温如画接回温府休养待产，甚至温夫人都来与温如画通过气，什么都说好了，可是她呢？顾虑着柳府，还是阻止了。若是早早的知道自己的阻止会让温如画丢了性命，她说什么都要第一时间把温如画接回去！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但是还好，温如画留下来个生命，她要带走他，为温如画保全这个孩子。
    “亲家，这怎么可以？”老夫人大惊，这毕竟是真真正正从温如画这个嫡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是柳府的嫡子，他怎么可以被温家带走？那柳晟睿虽然也是男儿，可是毕竟是个姨娘生的啊，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以把他记到祖谱上，作为柳府的嫡子呢？
    “母亲，让他们带走孩子吧。”柳峦峰突然开口说道，迎上老夫人诧异的眼神，他的心中没有难过，只有平静，“让他们带走他，孩子需要一个安全快乐的气氛成长，如画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去温府。今日之后，这个孩子姓温，不姓柳。”
    “峦峰，你疯了！”老夫人吼道，“这是柳府的嫡子，是真正的嫡子，是如画生出来的孩子，你竟然要他们把他带走？”
    “他们不是外人，也是孩子的亲人。”柳峦峰似乎不打算继续劝服老夫人，吩咐人将孩子抱来，自己又跪到了温如书的跟前，恭敬地磕了个头：“我知道，从今日开始我就没有资格喊你一声兄长了，可是请你照顾这个孩子，一切都麻烦你了。让他开开心心地长大。”
    “你起来吧。我知道如画这事有蹊跷，可是也不能全部怪罪于你。”温如书冷冷地说道，看着自己的夫人从下人的手中接过那个的可怜的婴孩，心中安心了一些，转头又看到柳梦颖，又继续道：“还有梦颖，我也不想让她留在柳府了，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人可以照顾她了。”
    “梦颖。”老夫人看着柳梦颖，轻声唤道，温如画的离去的确让他们措手不及，她也能理解温府的伤心，那个婴孩已经不能挽留了，可是柳梦颖怎么说也是她疼爱了多年的孙女，她真的不希望她在失去了媳妇、孙子以后，这个孙女也要离开。
    “三姐姐。”柳晟睿也轻声唤道，不知为何，他不想让柳梦颖离开这个家，这个家里，温如画对他好，柳梦颖对他好，若是她们都走了，还有谁是他可以依靠可以相信对他好的呢？在这一刻，面临着柳梦颖也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云翳那天问出的你真的相信梅姨娘是为你好吗？不，他不相信，他再也不相信梅姨娘哄他的话了，他相信，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无论是柳梦颖还是已经故去的温如画，她们都是真心对自己好的，没有一点害自己的意思。
    “舅舅，梦颖不能走，梦颖姓柳。”柳梦颖突然轻轻地说道，声音虽轻，却字字都击打在温如书和柳峦峰的心里，她抬头对着温如书展开一个笑容：“舅舅，我相信，父亲会保全我的，云姨，她也会照顾好我的。”
    温如书久久没有答话，思绪飘回到多年以前，那时候温如画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时候柳府还是武将，那时候温府已然是名门望族，而柳府却是有柳家大老爷当家，那时候的柳峦峰不过一个没有地位、没有任何优点的人，可是温如画爱上了他，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温如画也是这样，如同柳梦颖一般微笑着，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她就是这样笑着说：“哥，峦峰他是个好男人，他一定会照顾好我，保全我，处处以我为重，一生一世爱着我的。”那个时候，他被温如画打动了，他没有办法忽略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妹妹眼里的那种希冀，他败了，败在温如画的美好幻想中，他倒戈了，在众人都仍旧反对的时候，他选择站到了温如画这一边，默认着他们的来往，帮着他们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溜出府相会，实在不便的时候，也帮着柳峦峰递信，甚至，最后，他还帮着温如画一起去说服温老夫人，他说他相信，柳峦峰必然能够信守承诺，担起责任的。
    可是现在呢？结果是什么呢？温如画就这么离开了，这些年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眼里的希望慢慢地变成了失望，甚至最后变成了绝望，她走的时候心里好过吗？一定不好过吧，她一定是怨的，怨他没有拦住他，怨柳峦峰言而无信，怨世道不公，怨她的命运。既然如此，他还要让柳梦颖继续留在这里吗？温如画是那么的牵挂这个女儿，他真的可以放心的，如同年少轻狂时候一样，相信柳梦颖的期待和信任，安安心心地把柳梦颖留在柳府吗？温如书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