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002章：重生

    “娘子，快上来！”春寒料峭中，襄阳城外，一阵迅速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草木初碧，晨雾氤氲。
    一匹枣红马驮着一个怀抱绿色襁褓的青衣书生，箭一般地朝仙人渡的方向奔去，在他的后方追兵将至，前边却是十几个蒙古兵围攻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白衣女郎。
    “抓住她！快抓住她！”
    “她杀了七名朝廷大员，一定要活捉回去交给王爷处置！”
    白衣女郎长剑飞舞，极尽灵动，一招横扫湘江划破敌人的脖颈，回身一招白虹贯日穿透敌人的胸膛，鲜血四溅，落在衣裙上，恰似白绫上画着几枝鲜艳的桃花，迎风绽放，她标致的脸被鲜血所污，虽已筋疲力尽，然而她却没有丝毫退缩之色，围攻她的蒙古兵越来越少。
    当枣红马从旁边掠过时，女子翻身跃起，坐到青衣书生后面，两人并骑，飞奔而去。
    “射箭！”
    一声厉喝，飞箭如雨，激射而出。
    飞箭将至时，白衣女郎蓦地回过身，长剑格挡，将射向自己背心和马臀的箭一一击落。
    风驰电掣，瞬息十余里外，一马两人，脚步渐慢，追兵越来越近。
    两人绷紧了精神，眼里有着无尽的担忧，白衣女郎银牙一咬：“相公，你带着芷若先走！”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手里锋利的长剑，飘身下马，凝立路中，寻找机会斩杀追兵。
    “不行，娘子，要走一块走！”青衣书生听在耳中，焦急不已，立刻勒住了枣红马。
    “相公，你要为芷若着想！她还小，万万不能受伤，你要把她平安抚养长大！快走，你先走啊！”白衣女郎秀眉微蹙，神色凄楚，狠了狠心，伸手在马臀上用力一拍，红马吃痛，长嘶飞奔，“相公，你带着芷若在仙人渡等我，我一定会回去！”
    “娘子！”青衣书生本身手无缚鸡之力，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缰绳，勉强驾驭。www.6zzw.com
    周致远知道自己不能帮妻子御敌，只是累赘，于是沉着脸没有回头。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
    纵马狂奔，追星逐月。
    转眼间，大半天过去了，累得枣红马口吐白沫，瘫软在地，竟生生咽了气，周致远狼狈地打了个滚，把一直不哭不闹的女儿牢牢护在怀里。
    此时已经到了仙人渡。
    清晨，人迹罕至。
    周致远看了一眼累死在地的马，狠心离开，穿过数条街巷，藏身于早就准备好的民宅中。
    他本是江南一带的文弱书生，虽然贫困，却颇有几分才气，在私塾教书，后来遇到从襄阳逃难南下的落魄世家小姐薛汀兰，结为夫妻，几年后，诞下一个女儿，取名芷若。
    妻子温柔斯文，女儿玉雪可爱，对周致远而言，这是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造化弄人，几个白衣打扮的江湖人士忽然登门，紧接着他们一家就被官兵追杀。
    “芷若，饿了吧？乖乖，爹喂你吃东西。你娘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等她！”周致远熬了一锅米粥，吹凉后喂给周芷若，奔了大半天，居然没有听到女儿哭泣，他连忙低头看女儿，只见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自己，一张小脸秀美娇嫩，眉目如画，虽然是个年仅一岁的婴儿，却与她母亲薛汀兰极是相似，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
    周芷若定定地看着年轻时的父亲，张口吞下热乎乎的米粥，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般。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已经死了啊？怎么会变成婴儿，父亲叫她芷若？她还是周芷若？
    幼时的记忆她早就不记得了，只知道父亲是汉水操舟的船夫，在她一岁时就已经过世的母亲是襄阳落魄的世家小姐，可现在她才知道，母亲居然会武，而且还被蒙古鞑子追杀！
    一岁！
    对，在她一岁的时候，母亲去世，那现在，母亲岂不是危险了？
    “娘！娘！要娘！”周芷若露出米粒似的小白牙，狠狠地蹦出几个字眼，眼里满是担忧。
    周致远热泪盈眶，喂饱女儿，低头亲亲她的小脸：“芷若，乖乖在家里睡觉，爹去接你娘！”说着把周芷若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狠狠心，转身，锁门，牵马，出门。
    周芷若躺在小床上，望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她对母亲并无记忆，可是经历今日这场逃亡和追杀，她深深地敬佩母亲的刚毅和果断。
    蒙古立国，人分四等，屠杀汉人无数，此仇早已是不共戴天！
    可惜她现在只有一岁，骨骼太过柔软稚嫩，不适合立刻练武，最好从三四岁时开始吐纳呼吸，按部就班地扎根基，修习内功，六七岁开始练拳脚功夫，否则对身体有害无益。
    即使她脑海里藏着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等精深武功，一时半刻却不能练。
    “爹，娘，一定要平安无事。”周芷若握着小拳头置于胸口，暗暗祷告。
    小孩子身体柔嫩，很快芷若就撑不住了，合上眼皮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就被一阵呜咽声吵醒，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粉嫩的脖子里，周芷若头脑一阵清明，赶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周致远怀里，只见他眼睛红肿，神色凄然，一夜之间，竟似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周芷若毕竟不是稚嫩幼儿，唯一凝思，已明其理，心中顿时一酸，瞧着父亲的神情，屋里又无母亲的踪影，看来母亲还没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芷若，爹带你在仙人渡等你娘。”周致远抱着芷若不住低喃。
    “爹！爹！”周芷若眼睛一红，登时泪珠莹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擦周致远脸上的泪。
    自从一个断了左臂的白衣人送来薛汀兰的骨灰后，周致远消沉了一个多月才振作起来，振作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铁皮盒子埋在院子里的槐树下。
    “爹，埋什么？”周芷若迈着小腿儿跟在周致远的后头当小尾巴，好奇地问道。
    说实话，她从来不知道父亲在这里埋过东西。
    她真是不孝，前世父亲死后，尸身随着江船漂流而去，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也没来得及留什么遗言给她，所以盒子里的东西一直都埋在这里不为人知。
    “是你娘的一些东西，我希望永远用不到。”周致远挖地三尺，把铁皮盒子放进去，填上土后使劲踩了踩，“芷若，江湖腥风血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只盼你一生平平安安，不要像你娘那样，虽有一身武功可以行侠仗义，却一人难敌四手，死在蒙古鞑子手里。”
    “娘呢？娘呢？”她的母亲啊，居然仍如前世一般，而她，竟无能为力！
    周致远抱着周芷若泪如雨下。
    岸芷汀兰初开，水色清透，汉水多了一艘江船和一个姓周的船夫，带着幼女操舟度日，别人只道他是渔夫，妻子是落难的世家小姐，却不知他亦腹有诗书，方给女儿取名芷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