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016章：喜讯

    看到殷梨亭如此神情，芷若暗暗有些担忧。
    他对纪晓芙早已情苗深种，那种感情深刻到了骨子里，如今得知真相，该当如何解脱？
    遍观前世所见，唯有殷梨亭一人，称得上情痴。
    这一枝本该盛开在春日的梨花，却因纪晓芙的背叛，别人的隐瞒，而早早凋零。
    零落入土，清冷如雪，单薄得只剩下绝望与忧伤，以及最终的飘零无根！
    殷梨亭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得众人万分不忍，却又无法劝慰，纷纷别过头去，眼眶微红。
    芷若暗暗叹息，殷梨亭本来性子就颇为软弱，难道还要看着他继续下去？现在可没有和纪晓芙几乎一模一样的杨不悔来安慰他，“殷六侠可是怪我多嘴了？”
    殷梨亭一愣，不明所以。
    芷若道：“若非怪我，殷六侠为何这般表情？”
    莫声谷扑哧一笑，殷梨亭顿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道：“姑娘送信过来，我感激不尽，怎会怪姑娘？”叹了一口气，殷梨亭正色道：“不然我不知道会继续被欺瞒多少年呢！”
    说到这里，殷梨亭豪气顿生，转头对张三丰道：“师父，弟子明天下山去纪家退婚！”
    退婚，消婚书也。不然纪晓芙死了她还占着殷梨亭原配的名分，将来殷梨亭再娶妻都只能算填房。张三丰自是想到了这一点，他虽顾念着武当峨嵋两派的香火之情，但他的亲传弟子却不能任由他人作践，“既如此，松溪，你和梨亭一起去！”
    张三丰不放心殷梨亭一人去，而张松溪素来机智。
    张松溪垂手道：“是，师父。”
    见到殷梨亭终于回过神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芷若见有了结果便起身告辞，张三丰看天色已晚，本想出口挽留，但思及武当派上均是男弟子，不知为何，话在舌尖溜了一圈，道：“天色晚了，姑娘不妨在山上留住一宿。远桥，让你媳妇招待周姑娘。”山上只有宋远桥家有女眷，还有几个丫头仆妇。
    芷若正要推辞，却见明月愁眉苦脸地进来道：“女施主，对不住，我没看住你的青驴！”
    莫声谷张大嘴巴问道：“又跑啦？”
    明月点头，抬眼看了芷若一眼，立即低下头。
    芷若啼笑皆非，道：“既然跑了，就让它自个儿满山溜达吧！”
    晚间住在宋夫人院里准备的客房，宋夫人招待她吃晚饭，四十上下的年纪，肤色白皙，容颜姣好，身段却微微有些发福，但笑起来却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饭后派了一个小丫头服侍芷若，“被褥都是新的，姑娘只管住下，有什么时候吩咐翠儿做就是了。”
    芷若连声道谢，住在武当山上，她夜间不敢乱走，洗漱过后打坐练功，半夜方睡。
    次日一早，翠儿端着热水、手巾等物进来，陡然见到芷若没有戴面具的脸庞，竟是个世所罕见的绝色少女，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大喝一声道：“你是何人？胆敢进我们武当山！”
    话音一落，宋夫人那边听到喊叫，连忙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见到芷若，她亦是一呆，脱口问道：“你是谁？”
    芷若心中好笑，忙敛衽一福，道：“宋夫人，我是周芷若。”见宋夫人脸上犹有疑惑，只好解释道：“我平时出门戴着面具，翠儿姐姐进来时见我没戴面具，所以惊扰到她了。”
    宋夫人闻言，细细打量了几眼，见她容色清丽，秀雅脱俗，心中暗惊，待看她身形风流婀娜，听她声音轻柔绵软，确确实实便是昨日与自己一同吃饭的周芷若，便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这样美丽的容貌为什么要遮起来？”
    芷若笑道：“行走江湖，总要多加留意一些。”
    宋夫人点头笑道：“也是，江湖是非多，你是女孩儿家更加要保护自己。”
    见芷若还要戴上面具，宋夫人想起她昨日如鬼魅僵尸一般的容貌，心中微颤，阻止道：“在武当山上还怕别人找你麻烦不成？等下山再戴不迟！”芷若只能作罢。
    用过早饭，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过来给宋夫人请安，芷若心中忖度，这必是宋青书了。
    此时的宋青书面容略带稚气，但俊美无匹，已可见将来玉面孟尝的风范。
    对于宋青书，芷若形容不出心里的滋味。
    他是极爱自己的，奈何自己不爱他，他后来的下场固然有他自己立身不正遭人陷害的原因，但也有自己利用他的原因，导致他身受重伤后被张三丰清理门户一掌打死。
    冤孽，冤孽！到底谁欠了谁？
    宋夫人不知芷若心底千回百转，笑道：“这是我儿子青书，青书，这位是周姑娘。”
    宋青书脸上一红，匆匆行了一礼，转身便溜之大吉。
    宋夫人呵呵一笑：“青书害臊了！”
    芷若莞尔。
    去向张三丰告辞时，张三丰一怔，显然没想到僵尸一般的面具下竟是如此清丽的一张娇容，但听到芷若进来的脚步声，忽而露出一丝疑惑，随即问道：“听莲舟说姑娘有一路抓法凌厉无匹，老道能否知道姑娘师从何门？”
    芷若笑道：“师从桃花岛。”想必张三丰对九阴白骨爪有所怀疑了。
    或许别人不知，但他老人家可是见过江湖五绝的，那时候九阴白骨爪闻名江湖！
    张三丰一惊：“莫非是东邪黄药师一脉？”
    芷若淡淡地道：“正是。”她师从峨嵋派郭襄一脉，得了倚天剑里郭靖黄蓉的毕生所学，既然有郭靖的降龙十八掌，黄蓉的毕生所学自然包括了落英神剑掌、弹指神通等桃花岛的武功，虽非正宗传人，但自己毕竟学了桃花岛的武功，算是这一脉的传人。
    当初赵敏只从她身上盗走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没盗走降龙十八掌和桃花岛武功。
    张三丰感慨万千：“当年我与黄岛主有一面之缘，又得其外孙女郭襄女侠所助，可惜后来襄阳城破，郭襄女侠流落江湖，开山立派，便是当今六大门派中的峨嵋派。黄岛主倒有一位小弟子程英程姑娘隐居江南陆家庄，六十多年前程姑娘寿终正寝不久，陆家庄便被一场大火烧了一干二净，本以为再无后人传世，没想到竟出了姑娘这么一位武学奇才。”
    芷若忍不住有些脸红，道：“我不过学得一点皮毛，哪算什么武学奇才。”
    张三丰却道：“你根骨奇佳，确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我之弟子七人，翠山悟性最高，但和你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无忌孩儿悟性胜他父亲，与你不遑多让，只是在性子上却不及你刚毅果决，如今又身受重伤，唉！”提起张翠山父子，张三丰连连叹息，神情凄然。
    芷若听了，暗赞张三丰看人准确，安慰道：“我瞧张公子心地仁和，福缘深厚，并非短命之人，说不定这一番西行另有奇遇，完好归来也未可知。”
    张三丰笑道：“那就承姑娘吉言了！”
    一个是开山立派的武学大宗师，精研部分九阳真经和以柔克刚的真理，一个是拥有前生武学精髓的峨嵋派掌门人，苦练九阴真经，精研九阳真经，再者前生大婚时张三丰曾手书太极拳经相赠，武学均臻于玄门正宗刚柔并济之道，一老一少另起话题，竟颇为投机。
    而张三丰的本事非芷若所能及，令她大开眼界，真真切切地生出敬服之意。她见解虽不如张三丰，但胸中记载数门高深武学，偶尔道出其中只言片语，亦令让张三丰茅塞顿开，暗暗纳罕，心道此女当真智近乎妖，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见解，绝非一朝一夕可得。
    正探讨得热络，忽见清风在殿外探头探脑，张三丰问道：“清风，有什么事进来说！”
    “祖师爷，太师父听说六师叔祖的事情，要过来看看六师叔祖，又怕打搅祖师爷待客，在外面等着。”清风不好意思地走进来，忍不住瞥了芷若一眼，见她看向自己，忙又收回视线，心里好奇极了，这就是昨天僵尸一般的周姑娘？长得真好看！
    张三丰一阵叹息，道：“外面露重，快抬你太师父进来。”
    清风去了，张三丰转脸对芷若道：“他口中的太师父是我的三弟子俞岱岩，残废多年了。”
    芷若心中一动，是俞岱岩？
    少时见到清风明月抬着一名神色憔悴手足瘫痪的中年人进来，芷若忙起身站在一旁，见他两鬓斑白，双目无神，看起来比宋远桥都显得苍老。
    “师父。”俞岱岩以神色向张三丰行礼，然后看向周芷若，“周姑娘。”
    芷若还了一礼，“见过俞三侠。”
    陡然听到俞三侠这个称呼，俞岱岩神色一怔，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武当七侠联袂江湖的情景，随即自嘲道：“我残废多年，当不起俞三侠这个称呼。”
    张三丰闻言心中一酸。
    芷若愣了愣，是啊，曾经拥有过，所以失去后会更加颓废。
    这样一条好汉，手下诛过剧盗恶贼，杀过元兵鞑子，偏偏被人暗算导致残废一生。
    片刻间，芷若已有了决定，道：“我略通医术，能否让我看看俞三侠的伤势？”
    俞岱岩道：“我是被大力金刚指捏碎了关节骨骼，这么多年来延医问药，早就没救了。”
    张三丰愈加黯然。
    芷若却道：“世上有一种灵药，接骨续筋极为灵验，不巧我三年前集齐药材配置了一些出来，专治这种被少林寺大力金刚指捏碎的关节骨骼。”
    张三丰闻言又惊又喜，颤声道：“当真？”
    芷若笑着点头。
    张三丰忍不住双泪长流，道：“十五年了，十五年了，终于有希望了！”
    “真能治好我？”俞岱岩残废十五年，雄心尽消，不但动弹不得，更要人伺候他吃喝拉撒，让他的尊严消失殆尽，恨过，怨过，都无济于事，只能郁郁一生，打算就这么过完一辈子了，可是居然有人说能治好他，还能武功恢复，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他竟有些不敢置信了。
    芷若道：“哪敢谎言欺骗张真人和俞三侠？只是这药虽然灵验无比，但疗法却极为霸道，须得将已愈合的关节骨骼完全捏碎，重新续筋接骨，以膏敷之，数年后武功可复旧八成。”
    张三丰愣了愣，俞岱岩断然道：“只要能让我恢复，什么痛苦我都能忍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