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033章：蓄势

    芷若为人，不会自夸自现奉上所有，也不会表现得急功近利，更不会刚当上教主就颐指气使掌控大权，她秉性温柔，待人妥贴，从小处着手，潜移默化地改变明教上下对她的印象，等所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对她心悦诚服了。
    如今便是如此。
    明教上下教众从一开始的不服、小觑，到现在完全敬服，出身、才干、武功、心性，她样样不差，最难得的是她没有将眼光局限在江湖，而是放在天下大局上，促进了反元大业和朝廷博弈，激发教众心中热血，即使拥有圣火令的人来了也撼动不了她明教教主的地位。
    她不收权，却是完全掌控明教的主心骨，一令下，万人应。
    作为极优秀的领头人，许多事不用亲自动手，而是层层递下，各有事务，她只要懂得制衡之术。杨逍掌管天地风雷四门，光明顶上就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旗牵制，五散人挑选大将之才主持沙场，白鹰堂殷天正却掌管着军饷粮草，缺一不可。
    她不像张无忌当上教主后，除了万安寺解救六大门派外便去忙自己的私事，所有明教事务都由杨逍等人处理，他回来后只需在少林寺上震慑群雄即可，离开也影响不到大局。
    芷若低低一笑，张无忌只当了两年明教教主，唯一的功劳就是解救了六大门派，但并未悉数化解其中恩怨，赵敏跟着他，这份恩怨就永远不会化解。他为救谢逊累死了自己的外祖父，不知殷野王是否怨恨这个外甥，幸亏张无忌已经不是教主，否则殷野王实难面对。
    所以，朱元璋掌权是大势所趋，江湖上地位再高，都无法与沙场上的将士相提并论。
    如今她执掌明教，费心训练麾下精英，朱元璋的优势却比前世少了许多。
    “张无忌，你到底是善良呢？还是狠心呢？”偏偏她竟为他沦落到那种境地，剑伤殷离，不仁，盗取刀剑，不义，私藏武穆遗书，不忠，违背师父遗命，不孝。而所谓的良人转身就与赵敏卿卿我我，她尾随而至的时候，听到的竟是张无忌与赵敏的私定婚约，什么小魔头小魔婆，赔他的洞房花烛，何等甜蜜，那时那刻他可记得华堂上被他抛弃的未婚妻？
    空闲的时候，芷若总会不经意地回想前尘往事，前生的错，今生绝不再犯。
    她有错，所以付出了血一般的代价，可张无忌的错呢？依旧风光无匹，人人祝福。世道，终究对男人更宽容些，移情别恋、三心二意都可以被原谅。
    “张无忌，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周芷若，你也不会是以前的明教教主，这样的你，赵敏还会对你生出义无反顾的爱么？张无忌，赵敏，我周芷若拭目以待！”芷若如雪的娇容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夹杂着冷眼旁观的狡黠。
    距离张无忌神功大成还远着，现在她唯一需要收拢的便是各地分坛坛主，他们分布各地，各自为政，明教总坛远在西域，天高皇帝远，要想他们忠心不二，芷若就必须走一趟。
    “教主要下山？”光明顶上除了芷若，杨逍的身份最为贵重，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前来请教诸多问题，故此直言不讳，见芷若点头，神色惊讶，“教主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杨逍并不问原因，数月来相处，他也了解到芷若外柔内刚，打算好的事情绝不更改。
    芷若笑道：“等韦蝠王归来后再一起下山，到各地分坛看一看。”
    听了这话，杨逍心念一转，已明其理，赞同道：“教主此举大善，是该亲自瞧一瞧好做以后的打算，有几处的分坛数年来竟没半分进益，属下心里怀疑却无计可施。再者，韦蝠王虽然多年来不在光明顶，但对各地分坛的事情了如指掌，有他陪着教主，极好！”
    芷若点点头，问道：“哪几处的分坛没有半分进益？杨左使说出来本座记在心里。”
    明教各地分坛就好比大户人家掌管庄子铺子的庄头，每年年末都会将收益送到光明顶，包括金银、珠宝、药材、布匹等等，这才积累下明教数百年的基业，芷若初任教主的时候，各地坛主议事，顺便将一年的收获送了过来，其数量之大，种类之多，让芷若甚为罕异。
    杨逍细心地将数年来没有进益的分坛地区一一告知芷若，她听完后沉吟道：“驻马店、凤阳、亳州此三处情有可原，数年来确实天灾不断，饿殍遍地，本座一路行来亲眼所见，加之亳州韩林儿红巾军起义，需要粮草辎重，三处坛主并无不妥，其余四处处于江南鱼米之乡，元兵甚少打搅，没半分进益实在可疑，不过本座路过的话自会亲自考察一番。”
    “教主英明。”一眼看出不妥之处，足见其心计之细。
    芷若思索片刻，道：“飞鸽传书，告知各地分坛，此后的收益悉数送到江南白鹰堂，交给殷鹰王，充作军饷辎重，或作各地灾民之济，不再送到光明顶。”
    杨逍忙道：“不送到光明顶？”
    芷若淡淡一笑，道：“本座查看过，历代积蓄足以支持明教上下五十年的衣食起居，起义之军不能动用这笔物资，另谋他法也未必妥当，不如用年年收益支持义军、施恩灾民，既不损明教基业，又能扬明教之名，还能结善缘于义军，何乐而不为？”
    明教所缺，无非是名之一字，倘若明教力助义军，谁还会说他们是魔教邪派？好名好利可不是江湖人说了算，看的是百姓的口碑！解万民倒悬之苦，方是正道。
    明教脱离邪道，并不一定要与六大门派化解恩怨。
    名门正派行事可未必比明教强到哪里去，照样是强者为尊。
    杨逍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道：“教主说的是，施恩于百姓比施恩于江湖人更好，有此声名，本教揭竿而起，还怕没有兵丁投奔？”战场上不需要高手，需要的是将士，兵卒！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处理好教中事务，芷若问道：“光明顶阵法改建如何？”
    杨逍笑道：“光明顶人手众多，动作极快，且并不一定要拆建房屋，只是改建了部分房舍、移栽一些苍松古树，布置了一些巨石雪岩，阵法已经初具规模，昨日不少弟子进去后就走不出来，还是属下亲自带他们出了阵。”
    芷若“嗯”了一声，缓缓地道：“光明顶改建完，继续修改光明顶的道路，机关设置定要和之前有所不同，并将山下秘道进口封死，此后不再打开。”
    成昆对光明顶的要道、秘道了如指掌，所以必须改道封道，免得他如入无人之境。
    杨逍惊道：“封死秘道？这如何能行？”
    芷若淡淡地道：“山下秘道入口成昆已知，难道要让他日后从秘道出入光明顶？再说，秘道的出入口不止一处，封了这个，自还有另外那个。本座这些日子以来已在秘道中放下巨石石门，略略改动了其中几条道路，并不影响秘道的用处。”
    杨逍素知芷若不会无的放矢，兼之不能让成昆出入，立即下去吩咐改建山道机关，按着芷若的指示以万钧之巨石封死山下的一条秘道入口。
    光明顶秘道在山下确实有两个入口，一个是成昆知道的，另一个则是前生张无忌从秘道中走出来的那个，但却需要乾坤大挪移方能启动，是以后者被芷若留了下来，前者封死。
    随着杨逍的离开，圣火厅中只剩下芷若和两个丫头、两个童儿。
    杨逍提过给芷若配上十八名贴身护卫侍从，但被芷若婉言拒绝，有人才，不如用到正事，她并不在乎排场和享受，饮食起居十分简朴，况且以她的武功，一般人伤不了她，再者她并不深信提上来的护卫侍从，心腹自然还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比较好。
    芷若并不事必躬亲，忽然想起娘亲手札里的长生龟，暗道：“龟寿极长，不知是否还在碧水寒潭。”想罢，招手叫来晓蓉询问。
    晓蓉躬身道：“回教主，叫长生的老龟倒有一只，常年潜水，极少浮出水面。”
    “带我去看看。”芷若立即起身，晓蓉当先领路，穿过圣火厅，来到山阴的碧水寒潭，彼时虽是将春，北风依旧凛冽无比，站到潭边便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至，晓蓉隐有不受用之态，潭里水结成冰，色作深碧，一眼看不到底，更不见龟影。
    这就是紫衫龙王成名之处？果然寒冷无比。
    芷若凝立半晌，想道：“在海水怒涛中练剑，大有进益，剑术中隐有怒涛风雷之声，不知在碧水寒潭中练武，是否有所进益？”抬头看着空中忽然飘落的雪花，心中一动，暗道：“在雪中练剑又是怎样一种情景？山间阴寒，此雪极薄，落而不化，剑呢？”
    芷若已开始追求属于自己的剑道，不再一味依靠前辈所留和前生所创。
    “剑道，是道？是法？是意？”张三丰传授张无忌太极剑，已窥剑道之极，张无忌曾道乃是剑意，阴阳圆转，忘却剑招。
    芷若遥望碧潭白雪，手指在空中比划，从峨嵋派的剑法、到九阴真经上的剑法，以及自创的剑法，一一详加推演，竟似入了迷，晓蓉晓梅等人均不敢提醒打搅。
    芷若这一站，就是整整七日七夜，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杨逍等人非常担心，但看到她的状态，立即阻止旁人打搅，低声道：“教主在悟道。”
    众人尚未开口问出心中疑惑，便见芷若身上蓦地散发出一股凌厉无匹的锋芒，勇往直前，锋锐无比，几欲破苍穹，劈山岳，整个人好像就是一柄刚刚出鞘的神兵利器，但转瞬即逝，依旧是一名绝色少女立于潭边，他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芷若笑声如乐，意气风发，衣袂在风中翻飞，白衣如雪，寒气逼人，“所谓剑道之极，何必拘泥于物？拘泥于招？寒竹碎石可为剑，飞花逐叶亦为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我便是剑，剑便是我！”飞身而起，右掌由上至下，掌缘锋锐如剑，携带着浑厚无比的锐气将碧水寒潭的冰层生生劈成两半，竟似被神兵划开一般，裂口十分整齐。
    杨逍心中大骇：“人如剑，人如剑，教主的手掌便是剑，好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