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062章：宽恕

    两人靠得极近，山阴的风，吹起了两人的头发，密密地连成一片黑纱，扯得两人头生疼，立即手忙脚乱地分开，忍不住相顾莞尔，周身飘着一种欢乐的气息。
    殷离见了，不等他们走近，便冷笑一声，道：“原道是个丑丫头，谁知竟是个小美人！”
    芷若摇摇头，轻轻点了点她额头，见他们逐渐走近，抬眉望了一眼，那目光竟似雪山之巅的冰雪，冷极，艳极。小昭身子蓦地一颤，忍不住低下了头，张无忌能想象出她是为什么害怕，叹息一声，对芷若拱手道：“周教主，小昭她不是故意装丑作怪的，请你原谅。”
    芷若还了一礼，淡淡地道：“张公子言重了，小昭既随了张公子，便是张公子的人，自然由张公子做主。”她不想杀小昭，也不担心她盗走乾坤大挪移，张无忌求情，答应就是。
    “多谢周教主谅解小昭欺瞒之过。”芷若清淡的气质和语言，略带悠远的雅韵和深沉，使得张无忌微感窘迫，本来料想殷离见到小昭真容必定大怒，谁知殷离在芷若身旁却是恭谨守礼，举止温雅，全然没有之前的喜怒不定，骄纵跋扈，转变之快，竟让他有些心慌意乱，似乎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在他懵懂不知中失去了。
    殷离笑吟吟地道：“师父大度，不以为意，一卧底而已，杨左使韦蝠王他们也没空料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后小昭就交给表哥啦，表哥可要好好待她。”
    放下二字，简单，但重若千斤，对于殷离而言，大小张无忌的不同，让她毫不犹豫。
    数年相思，一夕殆尽，可殷离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张无忌脸色微微一红，见到这样的殷离又觉得十分欣慰，多年来，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亲人，在他心中占了极重的分量。他凝视着殷离皎洁美丽的容颜，何等清雅妩媚，忽然想到在山谷中被她找到的那一刻，感动非常，觉得恍然有仙子而至。
    殷离却不知他的想法，转头道：“师父，咱们回去吧，出来得太久了。”
    芷若眼底捎上一抹笑意。
    张无忌站在山间望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想道：“倘若其中有一人是我……”
    小昭愁容满面地道：“教主越是不责罚我，我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张无忌回过头来，见她眼波盈盈，秋水欲滴，怜惜道：“周教主一言九鼎，说不治你的欺瞒之罪，那定然是不再寻你烦恼！听你说起那日审问的经过，杨伯伯他们只是听信而至，担忧周教主的安危，想必也不会为难你这个小丫头。”
    小昭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念及芷若那日露出的七彩宝石戒指，她隐隐感到几分脱离自己预计的恐惧，但容颜已露，后悔莫及，只好另做打算。www.83kxs.com
    张无忌笑道：“好啦，你别担心了，等我师伯师叔来了，我和他们一起回武当……”
    小昭立即打断他的话道：“你回武当，我也跟着去服侍你，死也不离开你！”
    张无忌听她说得斩钉截铁，微笑道：“你跟我做什么？”
    小昭道：“天底下只有你待我好，你是白眉鹰王的外孙，金毛狮王谢法王的义子，又是张五侠的公子，你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却为了我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跟教主求情，还惹得殷姑娘生气，我……我……我情愿永远做你的小丫头。”说着垂泪不语。
    张无忌见她满脸泪水，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道：“好，等我走了，就带你一起走，你欺瞒了他们，再留在这里对你不好。”
    小昭抬头道：“当真？”海波一般的眼里虽然还有泪水，但脸上却已是欢喜无限。
    张无忌点点头，若自己离开后与她分别，心底确是恋恋不舍。
    芷若这阵子颇为忙碌，一面时时刻刻留意六大门派和朝廷的消息，一面传授殷离武功，教中事务杨逍和韦一笑等人相继分担，但殷离的功夫却不能搁下，因此没空去理会张无忌和小昭，听下面来说他们并没有逾矩的举动，便暂且放下了。
    她是放下此事不提，但杨逍却在见到小昭的容貌后，立即找上了芷若，“教主，属下大约明白小昭的来历和目的了。”三十余年前芷若尚未出生，没有见过紫衫龙王，不知道小昭和紫衫龙王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可老一辈的明教中人一见小昭就能看出来。
    对于小昭，芷若知道的绝不比他少，但并没有拒绝他的禀告，“是吗？”
    杨逍肃然道：“教主早就知道紫衫龙王的事情了吧？”见芷若点头，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昭容貌与黛绮丝生得颇为相似，想必是黛绮丝之女，冲着乾坤大挪移心法来的。”
    只可惜，他不知道芷若早就杜绝了各种可能。
    芷若笑道：“杨左使心里有数便是。”
    杨逍想起张无忌对小昭的加意回护，两人间颇有情谊，苦笑道：“属下晓得。”
    芷若摆摆手，杨逍把真相告诉她后，便也起身告退。紫衫龙王的女儿，杀不得，但饶了她却又不甘，张无忌既然对小昭极好，到时候让小昭随张无忌下山便是，留在光明顶总还是一件心事。杨逍心念一转，有了主意，倒也放心了。
    范遥的离开，皆因黛绮丝，杨逍本身就对黛绮丝有嫌隙。
    时值正午，芷若用过午膳，拿着一本从薛汀兰遗物中整理出来的江湖传闻，倚坐在廊下栏杆上。雪白的曳地长裙，似雪浪一般散开，流露出几分慵懒的悠然。
    她翻着书页，扶额闭目，心中闪现一抹疑惑。
    百余年前的华山论剑，江湖五绝，原来是为了争夺九阴真经。
    黄裳写九阴真经，却是因明教之故。他奉朝廷之命围剿明教，杀了几个使者、法王，明教便反戈一击，杀了他全家，故此黄裳苦心孤诣四十年，将仇敌武功一一破解，再次出山时仇人死绝，当初垂鬟少女业已垂垂老矣。
    如今的屠龙刀和倚天剑，一场风云数十年，恐怕得等到蒙古灭，汉室兴，才算止息。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确实必须让六大门派和明教化干戈为玉帛。
    她还记得前生光明顶一战，从张无忌口中说出来的种种龌龊，多是安在明教头上，须得一一洗去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武当派不用担心，峨嵋派有了计较，其他门派就得想方设法。
    谢逊是阳顶天遗书中的副教主，不用张无忌说，明教上下大多也盼着迎他回来。
    至于紫衫龙王……另说吧！芷若从来没见到黛绮丝对明教的忠心。
    芷若正想着如何调停，还来不及深思，便听得院外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她嘴角微微勾起，划出一道极清丽的弧度，以为是殷离过来请教，却隐隐听得叮咚声，只见小昭走进来，瞧着神色，似有几分忐忑。尽管知道小昭卧底的目的，但是看到她，芷若还是皱了皱眉。
    依照小昭的心思，和张无忌寸步不离，怎会突然来自己这里？
    小昭进来时，见到芷若斜倚栏杆，手持书卷，那气态，说不出的随性写意。
    恰好小昭刚进来，殷离就捧着刚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进来，见到小昭，眼波一闪，登时闪过一丝怒色，但看到芷若温润柔和的眸子，硬是将突然生出的怒火压了下去。
    芷若眼里带着笑意，探手盛了一碗莲子羹，道：“阿离，给小昭倒一碗。”
    小昭一听，赶紧摆手，连呼不敢当，恭恭敬敬地给芷若行了一礼，道：“小婢是特地来向教主请罪的，说不定小婢以后就会跟着张公子下山，不在光明顶了。”
    芷若挑了挑眉，神色淡淡地道：“你有什么罪，值得亲自来请？”
    殷离闻言也生出几分好奇来。
    小昭恭敬地道：“小婢装丑作怪，瞒过殷姑娘和杨姑娘才上了光明顶，私下随意走动，逾越了光明顶的规矩。可是小婢不是存心的，小婢祖上原有胡人血统，得罪权贵，一家充军流放，小婢生来齐整，唯恐蒙古官兵欺侮，是以不敢稍露容颜。”
    哦，她是释疑来了。芷若墨色的双眸划过一抹了然，“是么？”
    黛绮丝之美，武林无双，就算她来解释自己如何有胡人血统，又岂能瞒过老一辈人？
    “张公子心地善良，怜小婢孤苦伶仃，才会对小婢诸般回护，请教主和殷姑娘千万不要怪公子，若要惩罚，小婢一人甘愿受之。”张无忌的保护，小昭满心感激，可不能因自己之故，使得他见疑于明教上下。
    周芷若以豆蔻之年继任明教教主之位，将其治理得铁桶一般，手段自然非同小可。
    芷若稍微一想，便知小昭是担心自己对付张无忌，毕竟只有张无忌对她最好。
    看着小昭忐忑的脸色，芷若微微一叹，蓦地想起小昭的身世，她本人虽有心计，但确实甜美可爱，天真坦率，不存恶意，当初若没有她的舍己为人，他们一行人都会葬身大海，想到此处，不由得心头一软，温言道：“小昭，你放心吧，本座说不追究，便不会追究。”
    小昭闻言惊喜，抬头看着她，似有几分不信。
    芷若轻笑：“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怀疑本座说话的真假。”
    她和赵敏都不如小昭善良，既然如此，何必非要寻根究底，有时，宽恕，是一种美好。
    她对殷离下手，事后殷离都能宽恕她，她为什么不能宽恕小昭？
    小昭得到芷若肯定的答复，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再次行了一礼，这次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低声道：“小婢对于明教，确实没有丝毫恶意，教主不必担心。”
    芷若一愣，看着她的样子，不觉一笑：“你若当真有恶意，早就丧生于本座掌下！”
    声音逆光而至，温婉清媚，带着几分祥和之气。
    小昭却觉得她声音沉稳有力，不似娇柔少女的脆嫩，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傲然，抬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跟前，身姿卓然，秀雅端庄，阳光烁金，在她身后镶出一圈金光，显得，肃穆威严，犹若神祗，每一句话都不容任何人怀疑。
    自己是波斯总教三圣女之一黛绮丝的女儿，自幼肩负着圣女的重任，但初次上光明顶就受到了他们的怀疑，以后想盗取乾坤大挪移心法千难万难。
    唯一的希望就是，母亲不被波斯明教发现，她只是张无忌的小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二更啊，争取十二点之前更完，据说明天有暴雨，雷雨，于是今天洗了一大堆的衣服，连我妹纸的几大包一起，衣架子都不够用了，手都洗破皮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