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19 小年

    腊月二十三，年。(www.K6u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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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大郢习俗，每逢腊月二十三，皇宫举行宫宴，长安城内凡四品以上在朝官员均可携家眷参加宴会，四品以下官员赐食。
    算做一年来皇帝对文武百官的嘉奖，过年大家都习惯守在自家，为年节之事操忙，所以大郢的开国皇帝便在年这日开设宫宴，作为过年的宴请。
    民间百姓虽不能参加，不过也把今日当做是年节的开端。
    马车一路颠婆，走走停停，人流一波又一波，足见长安各街道之繁华。
    姜窈端坐在姜府派来的马车里，手肘靠在车窗沿，撑着脑袋，阖眸打盹儿，任由车内几双眼睛打量着她，不予理睬。
    “母亲，六姐姐睡着了……”一个戴着毡帽的男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想要去触碰姜窈肉呼呼的脸颊，却被揽着他的妇人一把将手扯了回来。
    “仔细着些，莫碰你六姐姐。”那妇人衣着团花百蝶穿花纹红色绣袄，下半身是锦裙，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容貌算不上美丽，但金银首饰挂满身，一副贵气十足的打扮，让人觉得格外俗气。
    这妇人就是姜窈二叔家的婶娘，现在的镇国公夫人刘氏。
    姜家本来只有姜窈的父亲姜伯彦和姜叔棠两个嫡子，以及姜窈的大姑母姜仪和二姑母姜妍两个嫡女，这四人是由已故老国公夫人亲生，后来老国公夫人去世后，老国公爷为了照顾这几个孩子，让当时的妾室刘氏成了继室，刘氏出身低微，是商户的女儿，老国公死后，姜伯彦袭爵，对府内的庶子庶女一视同仁，从未慢待。
    对待后娘，也是礼道周全。
    当年冯氏去世，姜伯彦无心官场，本来爵位应该由姜叔棠继承，但是姜叔棠当年在外征战，对官场也不感兴趣，爵位就落到了继室之子姜家二爷姜诚身上。
    只是没想到这刘氏却是个眼皮子浅的，见自己亲儿子成了国公爷，自己娘家的亲侄女又是国公夫人，自觉以后终于不用再看人脸色，苦尽甘来，不复以前的谨慎微，越发傲慢。这时真正嫡出的孩子就剩了三爷姜叔棠，以及姜窈，其余的皆为庶出，是以现在的老国公夫人更加目中无人，在府内说一不二，日子长了，越发不知收敛，行事越发出格。
    姜叔棠本以为自己这个后娘品行不错，毕竟这几年对他和姜窈二人也不错，加上长安城内还有姜贵妃和程夫人照应，姜叔棠倒也放心把姜窈留在府内，由老国公夫人刘氏和国公夫人刘氏照看着。m4xs.com
    只是没想到，姜窈八岁那年，他回来看到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姜窈时，虽不是刘氏亲为但也脱不了干系。那次姜叔棠是真生气了，后来又发现，姜家多数的财产竟然全数进了二房的私库，就连姜窈父母留给姜窈的财产也尽数被老国公夫人和他二哥私吞。
    那年，长安城里，姜家分府一事闹得是轰轰烈烈。
    人总是记吃不记打，他们在姜叔棠这儿吃了亏，便想着找姜窈的茬，姜窈大咧咧惯了，在外头她可以闹腾，但不愿在宅院里惹是生非，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可人不懂事，每当姜叔棠不在家，东院总是钻空子想着法的来姜家西院找事，前世姜窈觉得这些事无伤大雅，吃些亏也就罢了，从未告诉过姜叔棠，生怕姜叔棠再为她操心。
    前世她被林家休弃，也没敢再回姜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东院的人多嘴也多，她不愿回家让人耻笑。
    重活一世，姜窈可不想那么懦弱，到头来忍让被人欺负，落个惨死的下场。
    上个月她退婚那会儿，东院的人说三道四，姜窈就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放火烧了东院的一处院子，那院子是姜诚最宠爱的姬妾的院子，那天就是她在东院里跟人嚼舌头根子，东西院就一墙之隔，刚好就被姜窈听见。
    后续，就是三叔处理，她只是坐在院子里喝茶，听着东院里热闹。
    关键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烧了院子的姬妾还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姜窈赔礼道歉，那是姜窈第一体会到痛快的感觉。
    姜三爷竟然还夸姜窈说：“做得不错，这才是我姜叔棠的闺女，晚饭给你加菜！”
    镇国公夫人刘氏想起那日叔侄二人猖狂的作派，就一阵后怕。还好当日被烧院子的是那贱人苏氏，那贱人一直仗着国公爷的宠爱，作威作福。要不是婆母是她亲姑，估计现在就得在她头上拉屎撒尿。
    其实姜窈骄纵跋扈、胡闹调皮的性子她早有耳闻，只是姜窈只是在外头或者在军营里胡闹，在家里就一副安稳老实的模样，到是让所有人都忘了她长安城“二霸”之一的名声。
    不过也亏了姜窈，那贱人到现在还没出祠堂，婆母这几日身子不好，这姜家东院就由她做主。
    刘氏生性懦弱，之前上有国公老夫人，下有宠妾苏氏，这下好不容易被姜窈弄倒一个，她现在对姜窈到是又怕又感激。
    “灵儿，看好擎哥儿，别让他乱动。”刘氏吩咐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姜灵。倒不是她真心怕儿子扰了姜窈，只是怕姜窈上来劲儿把姜擎打了。
    姜灵是刘氏的亲闺女，如今倒也算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了，不过脾性随了她的母亲，性子软弱，但是人长的却是随了姜家的皮相，明眸善睐，虽不及姜窈的五官明艳，但胜在肤色嫩白，看上去清丽有余。
    这会儿听了母亲的话，看向一旁姿态慵懒的姜窈，眼神里划过一丝羡慕，明明都是国公府里的嫡女，她却不能活得像姜窈一样恣意，天天不是斗姨娘，就是要听祖母教训。
    那日，她看到姜窈坐在自己院子里，最前头站着姜叔棠，后面还有一众少年替她说话，姜窈只是拿着话本子，不时捻起摆在桌上的各种糕点吃着，仿佛外头纷扰嘈杂的麻烦事跟她无关一样，那么潇洒恣意。
    若是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怕是得脱一层皮吧，姜灵暗自想着。
    “你这丫头！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刘氏见姜灵没理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生气，不自觉声音高了些，吵得眯着眼睛的姜窈蹙了蹙眉头。
    姜灵回过神，见刘氏面色不好，赶紧把接过弟弟，揽在怀里，“擎儿乖~”
    刘氏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又看着姜窈蹙起的眉头，这才禁了声，今儿好不容易哄得这祖宗跟她同行，若是惹她不高兴，回去婆母跟夫君又得责骂她。
    明明是那贱人惹得麻烦，这会儿却要她出面。刘氏看向姜窈，不禁感叹这孩子命好，两个亲姑母一个是将军之妻，一个是贵妃，叔叔还是将军，明明是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却这么多人鞍前马后。
    其实姜窈没睡，她只是闭目，不想跟人多言。
    今日，她本是不想来的，无奈姜家东院竟然派了人来接她一同进宫，还是二婶亲自来接，美名其曰：咱们都是一家，若是同行，面上是极好的。
    如果姜叔棠在家她指定不去，只是皇帝宴请，一家怎么也得去个代表，她跟姜叔棠相依为命，所以只能由她出面。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姜窈长叹一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况且她已经许久没见二姑母了。这世上，真心疼她的也就这几个了。
    程家这边，老夫人昨日犯了病不能出行，况且这种场合，一般都是年轻的参加。
    姜氏一袭暗花散花水雾碧霞罗云锦，外披狐裘，看着姜家的马车缓缓远去，眸子里有几分担忧，不过想到姜窈虽然调皮，但还是识大体，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但她也尽快带着家眷上了马车，去了她就把窈儿领在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母亲，窈儿呢？”
    程璟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只看到坐在程夫人身边的程韵，不禁问道：“窈儿不去吗？”
    程韵撇撇嘴，抱怨道：“二哥，你就知道关心窈儿。”
    姜氏拍拍程韵的手，好笑道：“你这丫头！”
    程璟也对着程韵脑袋上来了个爆栗，“一个是我表妹，一个是我堂妹，我还能偏心不成。”
    程韵拨开程璟的手，没好气道，“你们都张口闭口就是姜窈，可人家早就坐马车走了。”程韵身穿一件湖色织锦缎立领薄衫，逶迤拖地深棕色刺绣折枝牡丹八幅裙，只在外头套了一件薄袄，也不嫌冷。
    程璟揪了揪程韵的衣服，皱着眉头道：“你穿这么点不冷？”程韵扭过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你个糙人懂什么。
    “你赶紧坐好，马车待会儿就出发了，窈儿跟着姜家的马车先去了。”姜氏扯着程璟坐到自己另一侧，知道自己这儿子就喜欢跟人胡闹，非得自己把他给隔离开不可。
    程璟点头，屁股还没坐热，就跳下马车，吓得姜氏一惊，撩起帘子就骂：“你这孩子！皮猴子一个，心点儿！”
    程韵也是一惊，又见程璟挨训，靠在姜氏身边偷笑。
    “你们先走，不用管我，我跟洲表哥一块去！”话音刚落，程璟就拿过厮手里的缰绳，翻身上了一旁的棕红大马，骑马跑了。
    刚到营口，马还没停下，程璟就跳下去，径直往军营里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