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风过出丑各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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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贾府地域之中，风雨残余已经收拾干净，众姐妹亦皆收拾妥当，正在原地等候着她，看到黛玉进来凤姐儿和三春姐妹面上的担忧方才散去，只上前款款拉过黛玉的手，道：“外面风雨甚大，妹妹可是到了哪里的？可有淋到？”
    黛玉抿嘴轻笑，眸子之中有些暖意划过，轻声道：“这里四面皆是闺秀游览之地，处处可见凉亭风屋，风雨再大，也不会淋到了的。m4xs.com”
    凤姐儿听了这才放下心来，道：“虽则如此，还是让婆子端了驱寒的汤药过来，你们姐妹也都服用一些，莫要着了凉才是正经。不然，到时候老太太瞧她皮不揭了我的。”
    凤姐儿一席话说的众姐妹皆掩嘴轻笑，独独那宝钗上下打量了一番黛玉，摇着纨扇方才款款起身道：“瞧瞧凤丫头说的，你是老太太跟前的第一得意人，有谁会拿了你的错的？再者说，林姑娘出去有人护着，哪里就能淋到雨的？”
    凤姐儿凤眼之中有些冷冽，回身之时却已经恢复似笑非笑的容色，开口的话语却是字字锋芒，吊梢柳叶眉高高挑起，“薛姑娘素日里最是个通情达理的，怎么今儿说话偏有些倒三不着两了？”
    言尽如此，凤姐儿便转身不再去理会那薛宝钗，她不怕得罪王夫人，更不怕得罪那薛姨妈，只因她明白，无论她如何的退让，到最后也只能身退其后，只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黛玉轻抿菱唇，淡淡看了那宝钗一眼，自那次她们之间本就再无交集，今儿也无话可与她说，遂携着惜春的手往门外马车走去。
    惜春握着黛玉纤白素手，低声道：“不过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罢了，倒是装的像模像样，二嫂子这话倒是说到了点上了。”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淡淡一叹，道：“这话倒是正理，也忒当咱们不明事理，皆在她的玩弄之中了。”惜春点了点头，却也不再答言，略带嘲讽的眸子斜睨了宝钗一眼，便也不再说话，只随着黛玉的脚步往门外车轿走去。
    “啊”忽而听到一声呼声，黛玉和三春姐妹忙忙回身，却是呆愣于她们看到的景象，不知道如何反应方才是恰当的。
    只见那宝钗头上的假髻不知怎的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上次被硬生生拔掉头发的两块地方，只因尚未长出新的头发，如今只有光秃秃红森森的一大片，甚为骇人。
    黛玉眼瞧着有些反胃，遂别开了头，虽然没有取笑她的心思，却也无安慰她的心情，便先行上车，眼不见为净。
    只因此地为各家闺秀暂歇之所，听得呼声近处站立之人皆回身瞧来，远远的看着，虽不明所以，却因看着那宝钗涨红的脸颊，光秃秃的脑袋却如同姑子一般，登时嗤笑出声。
    立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婆子眼见如此，虽不敢说什么，却是死命的憋住上扬的唇角，抽搐的嘴角几欲压不住爆笑的形状。
    “嗤”的一声笑意憋不住的笑出声来，更是让那宝钗恼怒的无地自容，怔愣在原地竟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那莺儿最先回过神来，忙忙的拉高宝钗披着的披风盖在她头上，回身厉声道：“你们这些奴才到底是何居心，竟是见着不管不说，还笑得出来，亏得还是你们的主子呢，还不快些驾了车子过来。”一面说一面疾步扶着宝钗坐在了车轿之内，心中却是突突直跳。
    那宝钗从方才到现在只愣神在自己的心思里，满心的羞愧恼恨之意涌上心头，长长的指甲深深掐入莺儿的皮肉中，痛得那莺儿登时咬紧了唇瓣，却也不敢出声。
    好半晌觉得车轿起程，宝钗方才放开了莺儿手臂，瞧着莺儿手臂上的血迹斑斑，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径自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中的恨意恼羞越发的浓重。
    凤姐儿摇着纨扇坐在车轿之中，平儿看着她嘴角扬起的一抹冷然笑意，心中一凛，却也心中大声称快，素日里这薛姑娘做事轻浮无度，却反倒处处彰显她的知礼稳重，当真是可笑至极的事情，今儿倒也摘了她素日里伪装的面具。
    好半晌凤姐儿方才抬眼看着平儿，笑着吩咐道：“回去将我房里的那个珍珠八宝攒珠髻送了给那薛姑娘。顺便告诉她，既然想要当贾家的主子，就莫要拿着一些不入流的假髻，与咱们一起，反倒是丢了咱们贾府的颜面。”平儿忍着笑应了下来，自记在心中，想着回去找了旧年的那个珍珠八宝攒珠髻与那宝钗。
    平儿品度着凤姐儿略显疲累的容色，道：“这也是个开头，如今她弄成这般模样，倒是还让二太太这般念念不忘，也算是她们之间的一点情分了。”
    平儿素与凤姐儿无甚隔阂，说话起来自然也无担忧，直言告知于凤姐儿，凤姐儿抬起凤眼淡淡一笑道：“她们有她们的利益，我这两个姑妈都不是省油的灯，各自算盘，我只看着她们，莫要到时候摔碎了自己的算盘珠子砸了脚才是。”
    平儿点了点头，又道：“正是这个理呢，倒不知道二太太是如何想的，这些年无论如何看着林姑娘品貌才情皆在她之上，虽然有些孤傲之态，却也难得的真性情，不似那般浮夸无礼之人，面上一套背里一套。”
    凤姐儿却也只点了点头，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眼角，假寐道：“略略歇会，回去府中还有好些事情呢。”平儿点了点头，自拿了毯子与她盖上，不再提言。
    黛玉静静依靠着车轿纱窗，眼睛虽是望着窗外，心神早就已经不知飘向何方，抬起手腕看了看松垮垮戴着的玉珠串，水亮明眸之中有些淡淡喜悦和伤感。
    今日出游见到他的真心，却谁能保证日后世事轮回变幻？会不会亦如同当年初进府时与宝玉的情分，到最后亦不过是一刀两断罢了。
    春纤坐在黛玉榻旁的鼓凳上，眼见黛玉神情恍惚，不由得担忧唤了一声，“姑娘”
    黛玉回过神来，不错眼的瞧着春纤担忧的神色，方才淡淡开口道：“春纤，你知道我让你陪着我在这车子的原因吗？”
    春纤登时跪下，紧咬着唇瓣道：“奴婢知道。”黛玉轻叹一声，扶着春纤起身，道：“你先起来，我知道你的心思，素日里你对我的情分我也明白。只是有些事情若是不该说的，你还是暂且先不要明言才是。”
    春纤明白黛玉话中的已有所指，遂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奴婢心中自有分寸，从来不会多说姑娘什么。素来王爷也不会管着姑娘的私事，万事也只等着姑娘做决定便是。”
    听得黛玉喟叹一声，剪水明眸宛如秋波婉转，柔柔软软似是滴得出水，他倒是明白她的傲骨她的性情，所谓知己亦不过如此罢了。
    撇开恼人的思绪，黛玉慢慢定下心神，笑容浮上俏颜，也罢，有他这样关切着知己，让她知道这个世间原来仍是有人这般的关心着她，也能给她一些动力一些活下去的美丽向往。
    春纤痴痴望着黛玉完美无瑕的侧脸，轻声道：“其实奴婢也不全是为了保护姑娘，有一半的也是为了报答林家对奴婢的大恩大德。”
    黛玉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那春纤，却看到春纤只淡淡一笑，无意说明的模样，无论她如何相询，春纤却一直都不答言，只说时机未到。让黛玉好生疑惑，却又不得其话，只得先按下，等着来日里春纤言明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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