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清醒

    蒋君博能感觉到唇下的触感，柔软，嫩滑，像果冻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www.6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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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触碰的一瞬间，蒋君博不仅觉得自己的手僵掉了，整个人都僵掉了，脑子也僵掉了，维持着转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蒋君博清晰的看到小姑娘眼角下的泪痕，手在大脑指示之前，指腹就已经触了上去将浅浅的泪痕一点点抹掉。
    想对她好。
    心里有个声音如是说。
    季言悦转过身来，扭动了一下，似乎是嫌调整的位置不太好，扭动的同时连带着嘴唇上的摩擦，甚至还不自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软软的，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湿润的触感，一闪即逝，但是成功在蒋君博的脑子里炸了烟花。
    蒋君博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拉过安全带“哒”的扣上，坐回驾驶座。明明车里的空调已经开到最大，蒋君博还是瞬间额头冒了一层细汗。
    几个深呼吸后才渐渐冷静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刚才的旖旎似乎又要卷土重来。
    3:00
    蒋君博终于把季言悦带回了自己的公寓里。
    不肯去酒店，赵凉不再市内，包被抢劫了，原本蒋君博是想联系季言清把她带回季家大宅的，但一想到小姑娘嘟嘟囔囔的话，蒋君博还是一心软把人带了回来。
    给小姑娘擦完脸和手，放在床上躺好，正打算出去，今天这一个晚上过的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手还没离开门把手，就听见黑暗中“咣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季言悦睡觉不老实，一翻身把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打落了。
    蒋君博看着相框里，容貌清秀，巧笑倩兮看着他的人，因为今晚月色太美而产生的一些想法，一瞬间，荡然无存。
    蒋君博捡起相框，把季言悦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放好，转身出了房门。
    阳台外，凌晨四点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看在蒋君博的眼中就像是在提醒他，大梦总归有醒的时候。
    就像现在他站在黑夜和白日的交接点上，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妄。
    蒋君博看着手中的相框，照片上的女孩，神采飞扬，笑的阳光明媚，像个小太阳。
    曾经的她也确实是他的太阳。
    蒋君博第一次见元清华的时候是在学校的联欢晚会的排练现场，她是那场晚会的主持人，蒋君博是其中一个舞台剧的负责人，都是在一个剧场排练。
    第一次彩排，元清华一袭火红的抹胸礼服和乌黑的长发对比鲜明却又相得益彰，自信的笑容，俏皮活泼的台风，一下子就印进了蒋君博的心里。
    两人就此认识，结缘。
    元清华是个很要强的人，他记得有一次原本上报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主持人大赛的人是她，确在领走的前一天，突然通知她，不要她去了，换成了校长家的一个侄女去。
    这件事蒋君博是后来从别的同学那里才知道到的，他每天陪着她背台本练台风，练到嗓子哑了，脚上被高跟鞋磨出血泡她也不肯停，他知道她为这个比赛准备了多少。
    但是当他想去安慰一下她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一张阳光乐观的脸，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做什么都要拼命做到最好，受委屈了，受伤了，被人欺负了，从来都不告诉他。
    想到这里，蒋君博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一点季言悦倒是和她很像。不同的是，季言悦喝醉了之后，原本藏着的情绪就会完全暴露出来，会羡慕别的小孩有家长疼爱，会委屈为什么总有人要阻挠她好好做事，会哭会发脾气甚至会撒娇，这些元清华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流露过感情。
    元清华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积极乐观的样子，就像一个永远都不会难过的人，也就是这样他才没有发现，她其实一直在吃药。
    元清华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她不想被同情，被怜悯，总是被人以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所以，积极乐观阳光的表面是她的保护色，是她维护自尊的方式。
    后来事情发生之后，再重新细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是能发现许多端倪的。元清华吃完饭之后一定会去一次洗手间，这个一直被当做她的个人习惯，其实是去吃药。还有无论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哪怕该做的都做过了，元清华也一次都没有留下来过夜过。无论多晚都一定要回家，因为她夜里时常睡不着觉，还会莫名烦躁想要摔东西，怕被他发现。
    他和她每天都见面，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有十八个小时都待在一起，为什么他就是没能发现呢？
    如果他发现了，是不是最后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蒋君博看着已经天光大亮的天空，这一回忆就是几个小时。其实他最近已经很少想起以前的事了，时间好像真的在一点点带走关于她的记忆，留下的只有愧疚和那一点执念。
    但今天的这张相框就好像在提醒他，有些事，他不能忘。
    晨风刮在蒋君博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水汽和凉气，在告诉他，夜已经过去了。
    房间里的季言悦被渴醒，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翻身下床，打开房门，准备去找点水喝。
    刚走两步，就看见站在阳台上的蒋君博，昨天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涌进大脑。
    喝酒，喝醉，蒋君博要送她去酒店，酒吧门口的干呕，被蒋君博扶着上车，然后……
    嗯？然后呢？
    然后她就在蒋君博家里醒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蒋君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个客厅和一个阳台，看着对方，季言悦明显是呆滞的，蒋君博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还是蒋君博先迈出脚，从善如流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她。
    “渴了吧。”
    季言悦握着温热的水杯，又想起自己断片之前问他的话：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当时她没听到回答，也可能是他回答了她断片了。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小爪子似得在她心里抓痒挠腮，而她只能透过透明的杯壁看他。
    蒋君博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吐司，鸡蛋，做了一个简易的早餐，放在季言悦面前，开口：
    “卫生间里有一次性牙刷，去刷个牙洗个脸把早饭吃了，我找了撬锁公司，待会儿送你回家，今天你放假，休息一天，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季言悦没说话，看着他，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几乎就要破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是不是喜欢我？
    面前正在倒牛奶的手一顿，反问了一句：
    “哪里好？”
    嗯？这么照顾她，难道不是对她好？
    “去找我，带我回家，还……给我做早饭。”
    蒋君博把牛奶放在季言悦手边，自己叼了片面包，边嚼边望着窗外开口：
    “这就算对你好？小姑娘，你挺容易感动啊。不太行，以后容易被骗。快点去洗漱吧，难得的休假时间别浪费了。”
    季言悦第一次见这样的蒋君博，漫不经心，语气散漫，像个妖精。像是真实的他又像是装出来的他。
    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勇气这种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季言悦站起身边往房间走边开口：
    “不用了，我直接打车去警局，不知道我的包找到了没有。”
    季言悦一进房间，蒋君博脸上的漫不经心收了个干净。
    没多久，季言悦从房间出来，默默吃完了早饭，全程没看蒋君博一眼。吃完把东西收拾干净，再次礼貌的向蒋君博到了个谢，转身出了门。
    蒋君博看着她离开也没拦着，门口传来关门的“咔哒”一声，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
    蒋君博在吧台前像是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季言悦走之前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连用过的一次性牙刷都带走了，就好像她从来没来过这里，昨天的事也从来都没发生过。
    从阳台外远远近近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楼下大妈结伴买菜的交谈声，城市已经从黑夜中渐渐苏醒，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蒋君博拿出手机给温源打了个电话，通话声想了很久，对面像是终于不耐烦的按了接听键：
    “我说兄弟，这大清早的你扰人清梦是几个意思，昨天太兴奋了一晚没睡着？”
    ……
    温源这个乌鸦嘴。
    “我让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温源还在半梦半醒之间，脑子全留在梦里，张口就回：
    “你让我查的事多了去了，哪一件啊？”
    等了几秒，蒋君博那边没回话，温源的脑子这才有点回笼，从床上做起身来开口：
    “你好久都没问过我这件事，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问？”
    对面还是一片沉默，温源怀疑他已经挂断了，看了看屏幕确实是连接中。
    温源的话就像一把小锤子，凿碎了蒋君博身前最后一层冰，他已经很久没有放心思在找她这件事上了……
    温源以为蒋君博还在等他回答。
    “姓季的人太多，范围很大，其中也不排除有患者家里故意隐藏了治疗记录，一时还消息，再等等。”
    “嗯。”
    对面传来一个单音节的声音，随后电话就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