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7章

    他还是追上了她，在狠狠地伤害了她以後。
    他在偌大的校园找到她时，她身旁有个他不甚熟悉的女人，老师。教室的一侧是走廊，另一侧是能眺望连绵山景的长廊。她俩半身倚栏，吹着徐徐的风。薄暮时分，斜阳照在两人身上，宁静得让人舍不得破坏这美好静谧的画面。
    两人长发及肩，制服的她与窄裙的她有着相仿笑容，微微侧过的脸令那眼底的眷恋清晰可见。
    那眼神，蓝宸军不禁一怔。
    那是第二次见到叶涵露出那样的眼神，且远比那次更为强烈，炙热得彷佛能让人融化似的。他恍惚地想起那日明媚的午後，头顶的艳阳也让他这般头晕目眩。
    眼前手足无措的女孩，那扭捏青涩的样子让蓝宸军大概明白她约他到角落的用意，只是他知道，无论他再怎麽努力似乎也无法好好地爱一个女孩子。
    「学长，我……」
    目光所及之处，忽然多了一抹落寞的身影。他的视线自女孩身上移开，定格在不远处凝视此方的女孩身上。他看着她，看见了她忧伤的眼神，在阳光洒落之处，刮起清冷的风，拂进他的心里。
    至今，蓝宸军仍捉摸不透那是什麽样的感情。当下他被那样的眼神所震慑，他一直把自己藏得很好丶很深，却没想过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能被那仅仅一眼所贯穿。
    「……所以，学长愿意跟我交往吗？」
    蓝宸军收回视线，看着绣在左胸口处的名字，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随後而来的馨香拥抱令他一怔，思绪飘远。
    萧晴。被那个人这般惦念的人有个温暖又阳光的名字。蓝宸军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反手拥抱她，自己也能被明亮的光照耀着。
    他其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他再怎麽努力丶无论他再怎麽乞求，有些事注定不可能扭转丶有些感情注定并非他的坦途。他微微仰起头，看着晴空万里的蓝天发起呆。
    啪哒。
    失序的脚步声唤回了他的思绪，转头一看，竟看到仓皇下楼的叶涵。他抿了抿唇，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妳是不是喜欢她？」
    那清瘦的身子一顿，猛然转头，她迎上一双沉静的眼眸。
    「是吗？」
    叶涵下意识捏紧自己的衣摆，张了口想说些什麽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就这麽看着蓝学长毫不迟疑地坚定神色，彷佛在她胸口开了一枪。
    「那很好啊。」蓝学长扬起唇角，笑眯了双眼，「很般配。」
    「……啊？」她愣愣地看着学长一步一步踏下阶梯，朝她款步而来，脸上挂着她熟悉的温暖笑容，轻道：「妳们，很美。」
    一见到学长，她又想起了方才让自己难堪的画面，脸色便沉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而他就这麽静静跟在叶涵身上，脚步忍不住轻盈。
    叶涵长叹一声，停住，转头瞪他：「难道你没别的话要跟我说？」怎麽在学长撞见她与江仁馨站在长廊吹风後，画风整个剧变？
    长腿一跨，他走到叶涵身旁，衣袖擦过她的手臂。他微微弯下腰，语气柔和：「那是我跟文菱之间的事，无论如何，错都不在妳，是我。」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难过吗？」
    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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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军微微一笑，大掌放到她头上轻轻揉着边说：「妳很好，真的很好。妳只要记得这点就够了，其馀的都与你无关。」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她挥开他的手，清秀的面容浮起一丝怒气，「对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很少见到叶涵生气的样子，此刻见了，却忍不住笑意低低笑了起来。面对叶涵的捶打他一一接下，最後揽进怀中。
    「我曾想过，我这辈子唯一能接受的女生，可能就是妳了。」
    叶涵一僵，停止了捶打。
    他叹道：「只可惜，我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无论是心跳，抑或是其他的。」单纯的叶涵顿了好几秒才回过神，胀红满脸推开他。
    他又笑，「我跟文菱之间本来就有问题，只是妳闯入的时间点太刚好了，我也这麽顺手推舟错下去，我无法否认，但……」
    他看着她的双眼，目光沉了些：「因为是妳，才这样的。」如果今日换作是别人，他不愿意，也不会甘愿将错就错。
    一切，只因为「这个人」是叶涵才成立。
    「妳不原谅我，我也是一直缠着妳的。」他的笑声太爽朗，让叶涵又是无奈又是气愤，看着看着却已经选择原谅他的自私。
    只因为这个人是这麽好，叶涵找不到理由讨厌他。
    「那麽，妳喜欢老师多久了？」也不知道话题是怎麽转到这的，反正是彻底堵了叶涵就是了。她支吾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没……没喜欢，我丶我没喜欢她。」
    蓝学长的视线太意味深长，叶涵觉得招架不住，又扬声道：「真的啦！她……她是我的老——」
    「不过是妳喜欢的人恰巧是妳的老师，不是吗？」蓝学长直接打断她，斩钉截铁地说：「妳不是因为她是老师才喜欢的吧？」
    叶涵黯淡下来，摇摇头，安静不语。
    「那很好啊。能碰到一个妳很喜欢的，而对方也喜欢妳的，不是很难得可贵的缘分吗？」
    闻言，叶涵停下脚步，讶异地看着学长，赶紧摆手否认道：「老师她才没有！我自作多情……」
    那时的叶涵没看出蓝学长在那当下扬起的笑容中，藏着的无可奈何与惋惜。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对江仁馨来说只不过累赘，她藏得极为小心翼翼，即便被蓝学长戳破了，她仍誓死捍卫江仁馨。
    喜欢上她的那刻，叶涵知道，自己注定全盘皆输，输得一蹋糊涂，可没想到最後整个人搭进去。如果那命运的漩涡里有江仁馨她会义无反顾，可是没有。
    「妳觉得妳会一直喜欢她吗？」蓝学长这麽问。
    徐风流动於两人之间，纯白的制服有着阳光的痕迹。她及肩的长发随风飘逸，撩乱了他的视线。
    「我希望不会。」她轻语：「未来她会遇到比我更适合她的人，她会喜欢那个人胜过我，而我也希望如此。」
    他凝视她恍惚的神色，张唇浅动，风忽然刮大，叶间的飒飒声盖过了他的声音，使叶涵没能听见他说了什麽，便见到他挥挥手，风止之时清楚传来一声「明天见」。
    ——「我觉得妳会。妳会一直很喜欢她的。」
    他守住了她的秘密，却没能守住她的心碎。
    她陪伴了他的青春，却没能拯救他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