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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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启照把林星星带到厂房，找到了服装厂的车间主任程姐，和她说了一下新工人报到的事情。
    那程姐的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皮肤和身材都保养得当，她管着车间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为人热情活络，八面逢源。
    但是当她看到是陆启照亲自带着人过来时，眼里还是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
    “陆经理，我知道这个事。”她连连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老刘之前都已经和我交代过了。”她的眼睛随着笑容眯成了一条缝，但眼珠子说话间迅速转动，把眼前这个黑瘦的高个姑娘打量了个遍。“林星星是吗，我待会带你去车间。”
    林星星虽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还是甜甜地笑着：“程姐，那真是麻烦你了。”
    陆启照看自己的任务完成，便打算转身离开。
    “哎，我的包……”林星星看到自己的包还在他手里，便叫住他。
    他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把包还给她的意思，只说道：“暂时放我那里吧，下班你过来拿。”说完就抬腿走了。
    林星星想想也是，这工厂她还不熟悉，背个行李包走来走去的也不方便。
    一回头正准备跟着程姐走，却见她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这平时话也不愿意和别人多说一句的陆经理，竟对她如此照顾……厂里多少小姑娘垂涎陆家少爷，他不光长得模样好，画起画来那也是一绝。他画的那些衣服的图纸草稿都偷偷被一些小姑娘拿去珍藏，现在他……竟然提着那么一大包破旧的行李！看这小姑娘穿着打扮的穷酸样，她一定是陆家或黎家的乡下远房穷亲戚吧！
    “程姐。”林星星喊了她一声，程姐才缓过神来。
    她稳了稳思绪，不管眼前这林星星是人是鬼，那她还得是车间主任不是，只要她在这干活，那自己就还得是她领导。她一边领着林星星往车间方向走，一边交代了些在工厂里上班的注意事项，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
    两人说着就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厂房，面积大约有两三百平，厂房前半部分摆放着好几排缝纫机，每台上都坐着一个工人，低着头踩着踏板伏在缝纫机上忙碌着。在厂房的后面部分，放着好几个熨烫板，不少女工正站在那熨烫着衣服。
    程姐一边带她往熨烫衣服那片区域走，一边喊了一声：“蒋露西，你过来下。”
    一个身材微胖的姑娘在一群人中抬起头来，看程姐在叫她，立刻就放下手中的熨斗，脱掉手套走了过来。
    程姐给她介绍说：“这个是林星星，就是之前一直说要过来的，以后她就留在你们组了，你带一下她。”
    蒋露西看了一眼林星星，点着头就答应了下来：“你好，我叫蒋露西，是咱们这个熨烫小组的组长。”
    “你好，我叫林星星。”
    程姐见她们互相认识了，又补充交待了几句，便就忙自己的去了。
    这个蒋露西，也是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和林星星互相问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在听说她之前是在乡下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她还挺高兴，有种遇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原来，她也是从上海郊区过来的，家里两代都是卖猪肉的，计划经济之后，就开始帮着生产队农场养猪，生产队改制的政策下来之后，他们家又开始承包养猪。
    林星星一听她们家是养猪的，但是她的名字却又起的很有洋味，便说道：“你的名字挺洋气的，你该不会英文名就叫lucy吧？”
    蒋露西答道：“别提了，我父母自己大字不认识几个，偏偏要学上海人取这样一个名字，害得我每次自我介绍时都要提心吊胆会不会被人嘲笑。”
    林星星便安慰她说：“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听，也很容易让人记住。”夸赞的话总会让人开心，蒋露西也觉得很是受用。
    互相熟悉之后，蒋露西便开始教她怎么用熨斗熨衣服，他们这个组是专门负责熨烫的，有的人负责将布料熨平后送给车工制作，有的则负责将制作完成的衣服熨烫平整后挂起来，等待出厂。
    林星星听完后，便拿起一个熨斗准备做新手试验。
    两人正一个教，一个学，忙的不亦乐乎，却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林星星。”
    她们俩抬起头一看，一个男子面带笑容，踱步过来，蒋露西喊了声：“刘助理。”
    老刘接了黎信的吩咐，找过来时发现林星星已经到了车间了，便过来打个招呼，就算是“接待”过了。
    在一番自我介绍之后，老刘便进入正题：“小林啊，黎总和我说你也要进模特队了？”
    老刘问这个话的时候，原先在旁边低着头专心致志熨衣服的女工，却突然纷纷朝这边侧目。
    见林星星点了点头，他便继续说道：“那你下班之后就和她们一起去训练，我已经和小陈老师打过招呼了。蒋露西也是队里的，你回头就和她一起去。”
    林星星嘴上是一一都应了下来，可心里却突然想起了陆启照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这黎信还真是个资本家！
    白天要上班，下了班之后继续训练，这样的安排都做得出来！
    林星星心里清楚，其实模特的训练很辛苦，看上去就是简单地走来走去，但实际上走的时候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得用力，这样才能走的好看。
    更何况这熨烫工的活还都是站着完成的，站了一天再去练模特步？
    而且，为什么蒋露西165厘米的身高，目测近120斤的体重，竟然也进了模特队？她虽然没有鄙视蒋露西的意思，但是这个模特队真的是很随便了，怕不是“红高粱模特队”吧？
    老刘接着问蒋露西：“你们宿舍是还有个空位吧？”
    “有的，还有1个。”
    “那刚刚好，林星星又是你们组的，她就住你们宿舍了。你回头和程姐说一声，就说是黎总的意思。”
    蒋露西一听是黎总的意思，赶忙的都应下来，什么多余的话也不敢问了。
    老刘看交待差不多了，便转身走了，蒋露西目送他离开后，就立刻好奇地凑过来，悄悄地问：“哎，你是不是老板家的亲戚啊？”
    林星星也不正面回答，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啊？”
    “早上你从陆经理的车上下来时，好多人都看到了，他还帮你提包，亲自给送到程姐那报到。老刘又亲自来跟你说模特队的事，而且仔细想想，你这个岗位好早之前就为你保留了，你如果不是亲戚，那你……”蒋露西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也没想到别的可能性。
    林星星笑了一下，看她一五一十说得倒也坦诚，便答道：“不是亲戚，只是朋友而已。”
    那蒋露西一听“朋友”二字，觉得里面故事还可能更多，想张口再问，林星星赶紧找了个熨斗上的问题，给搪塞了过去。
    上班第一天过得飞快，林星星被蒋露西带着去办了一下入厂的手续，又参观了厂内的各个功能房，熟悉了下整个工厂的流水线流程，转眼竟就到了下班时间，因为快入冬，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渐黑了。
    她想起还要去陆启照的办公室里拿自己的包，便和蒋露西说让她先去模特训练室，她待会自己去找她就好。
    今天在工厂内转的时候，她记住了训练室的方位，也顺便记住了陆启照办公室的位置。
    她找过去的时候，办公室内还有灯光透过门缝照出来。她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声：“进。”
    门没有锁，林星星便推门进去了。
    陆启照的办公室面积不大，里面放着两个模特假人，靠墙有一面很大的货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布料和饰品，他的办公桌上也零零散散放着许多布料，旁边一个横杆上工整地挂着一排成衣。
    他正拿着个画板坐在椅子上涂着什么，扭头看是林星星进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画板。
    “陆经理……我来拿我的包。”经过今天被蒋露西那么一询问，她决定在厂里还是和别人一样喊他陆经理好了。
    陆启照起身站起来，在柜子里拿出她的行李包，像在边思考什么似的，一边把慢慢递给她，想了一会儿张口问道：“你宿舍定好了么？”
    林星星点点头：“定好了，待会去模特队的训练室看看，然后就去宿舍。”说完她接过包就欲出门，突然想起什么，便回头对他说道：“我觉得陆经理可以多回家吃吃饭，陆启清她总是一个人的话，有点……孤独吧。”
    说完也不等他做反应，便带上门走了。
    她提着行李，摸索地找到了模特队的训练室，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有节奏地在喊着“1、2、3、4”的声音。
    训练室门没有关，她慢慢推开了门一看，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