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中）

    
    “您说的倒是轻松，可是泽林呢？泽林他是无辜的！”
    陆清寒回忆起李泽林死那天的惨状，眼眶子里那两个黑乎乎的血窟窿，和背上被虫子咬得稀巴烂的皮肉。这哪里是一个亲生父亲能下的去手的？
    李长斯就是个禽兽！
    要不是看在昔日好友的面子上，要不是看在他是个长辈的份儿上，陆清寒恨不得现在就骂出口！骂他个狗血淋头！骂他个脱皮掉骨！
    他失去一个好朋友，尚且心痛得至今回不过神来，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呀！
    他一把拎起李长斯的衣领，从牙缝里蹦出一段话：“泽林从小最尊敬你这个父亲，甚至超越他的母亲。虽然你一直都在外面做生意，很少陪伴他，可是他一直以你的成功为骄傲！不管你对他什么打怎么骂，甚至觉得他没有出息，他都没有一秒钟怪过你。可是你呢？你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他。你是他最爱的父亲啊！当你提着那把刀走向他的时候，他做梦都想不到你会杀了他吧？”
    “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愿意！可是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辛辛苦苦赚钱把他养大，他回报一下怎么了？是我给的他生命，现在他不过是还给我而已，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李长泽抱着自己的耳朵，根本不想听陆清寒对他的谴责。可是手怎么能捂住声音？那些活刮他良心的话，简直就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顺着他的指缝，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陆清寒没想到事到如今，李长斯竟然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人心究竟能坏成什么样啊？能狠成什么样啊！难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变成恶魔，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他松开李长斯的衣领，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蒙了尘。那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啊！死得那么惨烈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说，他死得太不值了。
    “李叔叔！你看着泽林的尸体的时候就不会害怕吗？你住在那个家的时候就不会想起他吗？你失去孩子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被伤难过，而是偷偷把视频处理过了，还煞有其事地调出来给别人看。他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啊？！”
    他一连质问，轻灵从来没有看过陆清寒这样。看样子，李泽林地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那感觉，大约就像是她曾经养的那只红毛狐狸被妖道给收走了的感觉一样吧？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陆清寒，你别难过了。这世上，不讲良心的人很多，你若是个个同他们讲理，累得是你自己。”
    “小道姑，我不单单是在跟他讲理，我还是在跟他讲情！我喊了那么多年的李叔叔，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我早知道，那天晚上死也不会让泽林回那个家！我的兄弟，他只是个热爱家庭热爱生活的傻小子，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横祸？我接受不了。你们都不懂我们的感情。那个时候我十五岁，爸妈二话不说去环球旅行，把公司丢给我，把我丢给保姆管家。泽林呢，父亲忙着生意，母亲天天忙着打麻将跳舞，我们两个被父母忽视的孩子同病相怜，只能彼此安慰排解孤独。幸好那段时间我们有个伴，要不然，只怕个个都得抑郁。”
    陆清寒的神情闪过一丝痛苦。自李泽林死后，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个兄弟的名字，表面看上去，他已经接受了这丧友之痛。可实上际呢？实际上是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他们那些同穿过一条裤子的荒唐岁月，想起那段张牙舞爪的青少年时期。
    有好多个夜里，包括在道观里等小道姑去月牙谷找千年神草的那几日，对她的担忧，都不曾减少他对挚友惨死的悲痛。
    他拿着手机，一次次翻阅他们的合影。一起打篮球的，一起泡妞的，一起旅行的，还有一起跟另外几个富家子弟干架的。那么多的回忆，只能是停留在这些死物上。
    李长斯没有想到，陆清寒会跟他的儿子感情这么深厚。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他对那个臭小子关心得太少了。陪伴在泽林的青春里的，不是他们这对父母，而是那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陆家后生……
    终于，李长斯承认，他是个失职的父亲：“是我对不起泽林，但你要相信我，如果不是因为胃癌，我还是爱他的！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弥补他。这辈子，就当我是欠他的好了……”
    “哼，说得轻巧！下辈子？谁知道下辈子是猪是狗？”
    轻灵听见这种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李长斯这种恶行，能不能轮回还两说，就算轮回了还不知道得堕到哪个道里，难不成还指望跟清清白白的李泽林再扯上瓜葛？
    陆清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咬牙说道：“你如果还有一丁点儿良心，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给我听，任何细节都不能错过！我要知道，究竟是哪些王八蛋建议你这么做的！他们有没有在利用你、利用泽林！”
    此时，祭台上的火把仍然在燃烧，通红的火光从陆清寒的后背照过来。让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阴寒恐怖，像个魔鬼一样。
    轻灵把空间留给他们，自觉去解救祭台中央那些童男童女。她将那些小朋友一个个从笼子里抱出来，撕了他们嘴上的胶带，没过一会儿，她爷爷和陆清寒父母终于摆脱了那些黑衣人，也赶到了公墓园。在他们的帮助下，轻灵把这些孩子差人一一送回了自己家，孩子的父母对他们感激涕零，又是磕头道谢，又是送钱送物。等到一切都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陆清寒放走了李长斯，沉着一张脸走向轻灵，轻灵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关心地问他：“谈的怎么样了？他交代清楚了吗？”
    “回去再说。”
    他没有多言，脸色十分不好看，拉着轻灵先回了半山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