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终结之始（一）

    
    两人吃完后并没有迅速地离开饭桌，而是都多坐了一会，也没找到什么能聊的，竟然第一次如此安静。
    不一会陈叔走了进来，附着顾少渊的耳边说道：“公子。祁公子到了。”
    顾少渊点点头，没有刻意地控制音量，刚好是言九能听的到的，他不想隐瞒什么了。
    “请兄长到此来用早膳吧。”顾少渊在陈叔走之后又吩咐下人温了一壶茶。
    “九儿，兄长不知我的真实身份，你切记万不能再唤我作阿渊，定要记得我现在顶着的是表哥的身份，我是柳少则，我还是往生谷的大师兄，蔡文。不过因为往生谷师兄弟们倒也都知道我本来的身份，所以加我少则也是无碍的。”
    “嗯。”
    “记住了吗？”
    “记得了。”
    顾少渊心中始终是不放心的，祁远不如柳珏般心思单纯，只要有一点破绽便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而且祁远这时候正正是要寻找顾少渊的时候，因为那母蛊要他寻得仇，一个是曲家人，一个便是顾家人啊，顾少渊左右都是姓顾的，祁远虽然醒祁，但骨子里始终流淌的也有顾家的血脉，这样的蛊种在他身体里，却也是对他的惩罚和仇怨啊。
    “大师兄。”祁远走进来后看到言九后怔了一阵，然后向顾少渊行礼。祁远现在虽然没有问，但一定也感受到了什么，如果自己的这位大师兄蔡文仅仅是与品羽居的掌柜有着过人的交情，他的待遇也不至于这么好。或许蔡文，柳少则，便是这品羽居的掌柜罢了。祁远不想多问，自己前来最重要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这些东西现在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不足以让他好奇了，他只想好好结束自己这件事情，不成为这个时代的祸害。
    祁远没有见过言九，言九自然也没有见过祁远。
    言九见到祁远的时候眼睛里写满了惊讶，自然不是因为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人要来，而是惊讶于他的眉眼竟然与顾少渊有六七分相似，任谁看都有着不一般的血缘关系，可能再加上原本就是知道他们这般兄弟关系的人，越看越发觉的相似。而言九的惊讶在祁远看来便成了自己是不是惊搅到了他们一般，但还是客客气气的询问着。
    “这位姑娘是？”
    “先坐下吃点东西吧，舟车劳顿定是不能果腹。”顾少渊没有先回答祁远的问题，反而是先关心着祁远自己本身，等祁远在一脸疑惑中坐下之后，才回答道。
    “这位是金陵丞相府言老丞相的孙女，名讳言九。”
    “原来是言姑娘，方才多有失礼。”祁远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言九作揖。
    “这位便是少则的五师弟祁远祁公子吧，多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是生的玲珑俊俏，风度不凡。”言九笑盈盈的回复着，因为言九的眼睛格外好看，如今说的这番话更是让人害羞。
    那边祁远一边挥着说说折煞他了，一边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祁远深居往生谷而简出江湖，原本见过的女子就不多，这一下子见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还大方地夸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一下子把整个饭桌的气氛都给逗起来了，顾少渊也爽朗的笑了两声，“九儿你可别逗小远了，他可害羞的紧！”
    祁远这一向更不说话了，只顾红着脸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小远，还未曾介绍过，言姑娘是师兄幼时家里便定下的娃娃亲。”顾少渊莫名其妙的说这一句来，倒不是为了显示主权，因为他现在是柳少则，显示的也不过是这个女人是柳少则的罢了。他实际上是在保护言九，只要言九不和顾家任何一个人顾上钩，无论是顾少渊还是祁远，就是相对安全的。失了心智后的祁远便是不会对言九有所作为的。
    可没想到言九非要怄气似的说一句，“别听你大师兄胡扯。那不过是家里在我们小时候说笑罢了，我与少则是知己。”
    顾少渊越来越觉得自己在之前不应该轻易和言九互相表明心意了，言九最近越来越说话不经大脑了，她即使不知道这句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应该知道什么场面不该说什么样的话，不然会让别人把她误解成什么样子的人。
    碍事？顾少渊倒没觉得言九碍事，只是觉得言九越来越奇怪了。
    言九说完之后并没有发觉自己这句话会怎么样，可祁远却记下了这句话，长长久久的记下了。
    “九儿，今日你便先回去吧，我与小远许久未见，师兄弟之间叙下旧情，男子之间谈话，姑娘家可还是回避些好。总有些闲杂人等终日无事，念着你不好，若是被嚼了舌根，言家老爷又是怪罪我不是？”顾少渊突然之间这番说话的语气让言九很是不适应，但她都知道也都明白顾少渊，所以没有反驳，和蔼又客客气气的和祁远道别。
    “你说好便是好的了。听闻祁公子与我是同岁，常年累月的在往生谷住着，恐怕是从来没来过金陵吧？少则是时常来的，你二人可出去看看，我这厢便先回府了，不扰着你们了。”言九一番话倒是说的圆润，丝毫没有方才的鲁莽，还是顾少渊初识的那个姑娘模样。
    “姑娘后会有期。”祁远说着这句话，明明知道后会无期了，却还是说着这样的话。
    言九走了之后，两人之间竟然有一瞬间的尴尬，顾少渊先挑起了话题，却迟迟不肯提祁远来找他的原因。
    “这几日可有想在金陵做的事情看的玩意？师兄与你一并前去。”顾少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多不得体，断然不是柳少则平日里能说出来的，其实他早就露馅了，祁远并不知道他是谁，但知道他不是柳少则。柳少则会单刀直入，非常直接而迅速的解决祁远来这个地方的真正目的，然后再说后话。
    祁远知道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发现这些猫腻，反正曲冽是不会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大师兄被替换掉了，所以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是绝对安全的，但并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能够完全信任。现在还不是时候问他究竟是谁，这个人对于祁远的过度关心反而让祁远高度戒备。
    “师弟这一生已经了然，还望大师兄尽早兑现当日的诺言。如今我的很多记忆已经消失，心中的魔种越来越深，生根发芽，心里越来越痒。”祁远反而先抛出了这件事情的开始，顾少渊不足一秒的怔愣之后迅速调整表情，祁远甚至都没有发现顾少渊那不足一秒的慌神。
    “你放心，我定然是会兑现承诺的。但现在为时尚早，还有一周的时间，在最后一天，我一定会亲手解决这个事情。”
    “师兄还不明白吗？祁族人在这个蛊毒上下足了功夫，这一种蛊毒上倾注着多少代人的心血啊，不是我们能够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化解开的。没有办法的，现在一定要在我还存留有自己的心智的时候尽快解决，否则将会后患无穷。我原本只是习武防身，没有很高强的武功，但这种蛊毒会让我内力剧增，刀枪不入，无人能比，身体机能是常人的许多倍。”
    “我知道，我知道。”顾少渊还在想苦口婆心的说服祁远，但这个时候的祁远看的比谁都明白。
    濒死之人的心，最是明镜。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如大师兄的十分之一！”没想到祁远这时候竟然开始有些脾气了，与以往的他完全不同，顾少渊愣住了，他倒是根本不知道祁远已经发觉了他不是柳少则。但顾少渊现在是绝不能暴露自己究竟是谁的，很大可能性看见顾家人之后的祁远会让蛊毒发作的更快。
    “行了！”顾少渊不是当作没听到，而是彼此都知道顾少渊听见了祁远的话，自动略过罢了，大家此时不过是彼此帮助而已，对于祁远来说不是大师兄反而更好对自己下手，没有那么多情感上的顾虑，其实就算是大师兄，也会放下一切顾虑动手的。
    “两日时间，两日之后便会履行承诺了。”
    “好。”
    两人的对话竟然结束的如此简单，顾少渊不再提带祁远在金陵城内逛逛玩玩，祁远也不再拒绝。两人都打着自己心里的算盘。
    顾少渊却不知道，就是这两日，酿下了大错。临江雪：子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