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成长

    
    第四二章成长
    准备、等待，三月十一号下午三点整，第三组上场短节目赛后排名第八到第五位的四对选手，完成了自己的双人滑比赛。
    六分钟热身时间，顾小满身穿一袭与短节目服装款式相近，颜色换成月白色的连体裙，牵着黑西裤配月白色衬衫的王毅沿着冰场外沿滑行。
    半长的黑发用发卡皮筋固定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白净的脸上敷了一些遮瑕粉，短节目时鲜艳浓重的正红色嘴唇，自由滑时用一抹浅浅的，透出一丝纯真的蜜桃色妆点。
    嚓。
    脚下冰刀破开冰面的声音传来。
    顾小满转体，与王毅四目相对，忧郁的凝视中右手食指拂过王毅的脖颈。
    王毅环住她的腰身，滑行中手臂发力将她托起，弓箭步滑行让她坐在自己腿面上俯身相拥。比双人滑女伴儿常见裙装下摆略长些的裙摆在风中飘扬，冰场内外杂音迅速远去，他俩成功将情绪调整到了比赛状态。
    三分钟、四分钟，现场宣告员出声报时，六分钟热身结束。另外三对参赛选手依次退出冰场，两人冰刀一拐滑到王国武面前，聆听他最后的叮嘱。
    这次世青赛之旅最后结果如何，就看他们接下来四分钟的表现了。
    收获胜利的喜悦还是品尝失败的苦果，毫无疑问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为此，他们从牵手至今，已经准备了将近四年。
    ‘最后一组第一对上场的选手是——’
    “去吧，相信自己。”
    ‘中国代表，ＸｉａｏＭａｎ ＧＵ、Ｙｉ ＷＡＮＧ。’
    ‘呀啊啊啊啊啊！つよしくん???って！’（毅君加油啊）
    ‘???って！’（加油）
    ‘……’
    宣告员通报出场选手国籍姓名，现场三千多位观众呼喊运动员姓名加油打气的声音里，王国武用力握了握两位弟子的手掌给他们鼓劲儿没有多说话，微笑着目送在日本已经崭露头角的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对他点了点头蹬冰滑远。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想，能不能获得这枚世青赛金牌他并不担心，他确信两人只要发挥出正常实力，就不会丢掉首场国际大赛第一名。
    他更想看到的是，两个孩子通过这场比赛建立起更多信心，顺顺利利跨出职业生涯第一步。
    从国内到国际，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对他们师徒三人来说，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刷。
    王国武思考之中顾小满、王毅滑到冰场正中面对面站定交换了一道视线，女前男后正面对着北侧裁判席，摆出了启滑姿势。
    下一秒。
    充满愁思的钢琴音符起落，学名《升Ｃ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通俗名称《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响起。
    站在顾小满身后的王毅双手跟随音乐，顺着顾小满身体两侧的曲线来到肩头将她抱在胸前，顾小满则视线低垂目光哀伤的凝视着冰面，身心沉浸在滑行音乐悲情的吟唱中，直到身后王毅环着她的身体脚下冰刀一转，捧起她的脸询问的望向她的眼，她才抬起右手按住他轻抚自己脸颊的手，睫毛轻颤露出一道哀愁的笑。
    细腻沉静，表达丰富情感的旋律继续推进，赋予这曲《月光》新含义的顾小满、王毅，眼对眼、手贴手、掌心对掌心十指相扣，化身一对分离前缠绵不舍的情侣，脚下冰刀压步加速，发挥出自己在滑行上的天赋，灵活运用上肢动作配合腰胯膝盖，看似没怎么用力就将滑行速度提升起来，男的牵住女的的手，将她抱起放在自己大腿上形成一个舞蹈托举，接着不见任何过渡环节再次发力，右手扶着女伴儿的左胯将她单臂托起。
    那一瞬，控制不住的惊叹声从观众席上传来，北面裁判席上的十几位裁判员也点头的点头、微笑的微笑，视线或锁定在被王毅托起后，左腿在下右腿在上，右手勾住右脚刀背，保持星式空中姿态的顾小满身上，或锁定在外貌条件极其出众，上肢力量极其惊人，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单手将搭档托起，滑行中在冰面上旋转了一圈、两圈、三圈，手臂弯曲、曲肘将顾小满放下的王毅身上。
    欣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非常满意他们滑行中展示出的扎实技术，同样也非常欣赏他们对贝多芬《升Ｃ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的大胆尝试。
    ‘素晴らしい～’（太漂亮了）
    ‘……’
    托起、放下，音乐继续，赛场内外，顾小满、王毅滑着舞着，前场后场通过不同方式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赞叹的赞叹，叹息的叹息。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运动员通道口，准备在王毅、顾小满之后上场的俄罗斯选手。
    名为达丽雅·卡巴耶娃、安德烈·列赫科夫的女孩儿男孩儿，女的羡慕的看向执行过一组第三组扶髋托举，转眼又接上一个阿克塞尔两周跳的顾小满。
    男的目光深沉的看着单跳过后，左脚前外刃滑行右腿浮足上举，与搭档影式同时保持燕式步从冰场西侧来到中部，前外刃转后内刃，变向转体，不见丝毫准备，看上去轻而易举，双手卡主女伴儿的腰，屈膝发力将身前保持左脚后内刃滑行，右脚刀齿点冰起跳的女伴儿抛向空中，完成了一个极致飘逸灵动，抛后内点冰三周跳的王毅。
    而后……
    跳跃落下流畅滑出时，他们心有灵犀交换一道视线，跟自己的技术作对比。
    无奈苦笑中发现，无论是在滑行技巧上，技术动作掌握上，比中国组合大了两岁左右的他们都不占优势。排除国籍加成，艺术表现方面也存在一些差距。
    太过高看对手？不不不，他们只是不愿自己欺骗自己，长着眼睛会看。
    理所当然能够理解赛场上那对男女，特别是女运动员，对滑行音乐细腻传神的演绎。
    “……亮亮哥，怎么办啊，看见小满的表演，我觉得自己永远都赢不了她了。”
    后场准备区，实时从前场传回的画面中，一袭白裙宛若一缕月光被王毅抛起落下，再一次奉上一个完成质量惊人抛后内结环三周跳滑出转身，拒绝回应王毅渴求追赶的顾小满身体一矮躲过一个拥抱。
    我左你右，两人相距数米停下，同步捻转滑行三圈，你上弧线我下弧线画圆交换了位置，转入了表达纠结情绪的单人联合旋转。
    背景音乐飘荡，刘培看着叹着，说出一句‘大实话’后，左想右想搞不明白，数年来朝夕相处的小伙伴进步怎么能这么惊人。
    天赋吗。
    真是讨厌、令人羡慕、又让人心生绝望的天赋。
    那两人技术动作掌握全面，完成质量稳定度有保证就算了，怎么连表演方面都这么——
    “培培，别多想，也别妒忌，王毅跟小满之所以能滑出这样的节目，全靠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不懈的磨砺。”
    视线锁定在实时屏幕上，听见女伴儿的话发现带着一些酸意，平时经常跟王毅顶牛，死敌来死敌去的刘亮，抬起左胳膊拢住刘培的左肩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抬起下巴扬了扬一半开解刘培，一半说给自己听道。
    “输给他们不丢人，输给他们是咱俩有些地方做的还不够好。”
    “王毅天生力气大，他就不练了吗，怎么可能。这些年我没少见他在综合训练区里撸铁。还有小满的表演。就我所知，她跟王毅日常不止进行队里的形体、舞蹈训练课，每周日别的运动员休息时，她跟王毅也不休息。还有那些刺激的你不要不要的芭蕾舞、演奏会、歌剧表演、一场场约会。他俩能有今天这样的表现力，不仅仅是天赋和努力的结果，也是用钱堆出来的。”
    “……嗯。”
    “所以，那个那个，我想啊，不如咱俩也学学王毅跟小满的做法，天赋不够用钱堆？你家有矿不差钱，我家虽然矿小点儿，哈，不是还有你么？”
    “到时候，你想看芭蕾看芭蕾，想听音乐会听音乐会，随便去哪儿哥都陪着你。顺便还能跟哥培养一下感情，把咱俩从小到大的情谊——呀啊！！疼疼疼疼疼！快松开、快松开、快松开！！”
    从前方屏幕传回的比赛画面进入尾声，顾小满、王毅开始执行自由滑最后一个技术动作，前内螺旋线。
    正经了不到两分钟，刘亮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后腰一紧被刘培圈住，左右两侧腰部肌肉同时被怀中的女孩儿掐住。
    但是！
    就算腰上的肉再紧再疼，刘亮始终搂着刘培的肩膀咬紧牙关不放松。
    刘培呢，掐虽然在掐，却任由刘亮搂着自己不挣扎，眼角余光还一不小心瞄见了刘亮故作镇定，实际紧张到鬓角带汗，耳廓泛红充＿血的反应。
    然后。
    她心弦一颤，笑容爬上眉眼。
    松开了手指，身体放松靠在虚矮胖，长相普通，略胜于正常人，但只能她嫌弃，其她人不许说的刘亮身上，心静了、气顺了、因为顾小满表现产生的些许妒忌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一刻，她认为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不光给了她善良的亲人，优渥的生活，还给了她一个胜过世间八成男人的保护者。
    顾小满出色，她努力追赶就好，就算最后追不上，努力过无愧于心就好。
    不该让那点负面情绪在心中滋长，最终毁了她们艰难建立起来的友谊。也不该被嫉妒左右，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影响到从小到大跟身边这个傻蛋的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