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种种生活

    
    第六七章种种生活
    示范结束，训练开始。
    吉恩·詹金斯冰刀一蹬退到冰场边沿，顾小满、王毅默契十足的对视了一眼，脚下冰刀一转，间距两米开始练习。
    首先是最简单的‘８’字形轨迹。
    两人男左女右，右前外转右后内，右后内再接右前外，在冰面上滑出各自的图形。
    接着换左脚滑行支撑身体，右脚浮足重复这一过程，寻找了两三遍感觉，两个圆、三个圆、滑行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恰在此时，一直旁观他俩训练的吉恩·詹金斯出声传授，滑行中上肢、浮腿摆动带动身体重心，增加滑行速度的相关技巧。帮助王毅和顾小满度过了一次蹬冰，单纯转三步滑出五个圆圈的难关，开始挑战第二关，‘８’字轨迹两侧、顶部、底部，向外突出尖角，混入其它步法的图形。
    整体进度，两个圆时还算顺利，从第三个第四个圆开始，尖角越来越多，两人的滑行效率越来越差。最后不管怎么努力，堪堪完成三个圆多四十五度已经是极限，怎样尝试都无法在滑出倒数第二个尖角时，进一步将滑行速度提升，走完最后一段距离。
    “Ｗｒｏｎｇ！你们对ｂｒａｃｋｅｔ ｔｕｒｎｓ的理解有问题，运用这个步法在冰面滑出大括号的目的不是为了填充衔接，而是运用滑入与滑入方向相逆转体的时机，变换冰刀刃深、角度、方向，提升滑行速度。”
    “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技巧，滑入时将浮足＿交叉置于滑脚前，滑行脚完成转体变刃的瞬间，迅速将浮脚带向后方帮助身体重心后移。从后向前也是类似的情况，具体感觉需要你们自己尝试寻找。滑行时的冰感、直觉天赋、身体天赋，虽然很残酷，却是区分平庸运动员和顶尖运动员的关键。”
    训练，重复，遇到困难时吉恩·詹金斯及时指导，蒙特利尔当地时间２００９年７月１７号下午四点十五分，顾小满、王毅、正式开启了外训生涯。
    五点、六点，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
    两人险险卡在教学课结束前二十分钟，完成了由五个圆圈并排构成的，混杂了转三步、括弧步、内勾步、外勾步数种步伐组合的图形。颇受打击的跟上完课的吉恩·詹金斯道别，转到更衣室洗澡换衣服打理好个人形象，坐上旁观完一堂课同样很受启发的王国武的座驾行驶出俱乐部停车场，朝着布罗萨德区行去。
    与此同时，结束一天工作，换掉运动服收拾好办公室的吉恩·詹金斯，提着装满工作资料的公文包关上办公室的门准备回家。
    往停车场走去的一路上思考着两位新弟子性格、特点，究竟着两人适合什么样风格的节目，直到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才从思绪之中抽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詹姆斯·乔伊斯。
    曾经加拿大男单项目上的骄傲，一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冠军，多届世界锦标赛金牌获得者，流星冰上俱乐部单人滑教练部门的统治者、活招牌，支撑着整个俱乐部良性运作的基石之一。
    他的朋友。
    他为数不多，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晚上好啊吉恩，正式开始新赛季的工作了吗？”
    说话，走进。
    身着一身黑色西装，体型微胖，脸庞虽白且圆，但依旧难掩往昔风采的中年男人停在吉恩·詹金斯面前跟他拥抱一下，习惯性关系起朋友的状态。
    “说真的吉恩，我很惊讶你会在这种情况下接受这份工作。海莉需要你的照顾和陪伴不是吗？我个人认为，你或许应该继续休息一整年守护她。吉拉和康纳去世带给她的影响真的太大，三天前见到她时，我发现我们的小天使变得非常安静。”
    “我知道……我知道……”
    听到詹姆斯·乔伊斯的建议，吉恩·詹金斯缓缓摇头发出一阵梦呓般的呻＿吟，眼中闪过阵阵痛苦的神色，闭眼睁眼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将自己的状态跟情绪调整到正常的状态后沮丧道。
    “我知道我应该陪伴她，可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帮助海莉那个可怜的孩子？失去康纳后我的心已经坠入了地狱，在你们这些朋友的帮助下，我能撑过去年那段黑暗的日子重新振作起来已经近乎奇迹，我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回答海莉某些问题时，重新回忆起那场让我后半生失去所有光明与温暖的葬礼。”
    “吉恩……”
    “知道吗詹姆，一开始我是无视掉这份工作的。后来之所以选择接受，两个原因。另一封高达十万美元诱惑的邮件，轻而易举为海莉邀请到世界最顶级心理医生的手段。”
    说到这里，吉恩·詹金斯灰暗的脸上爬上一道异常复杂，让看到的人心头一揪感觉呼吸困难的笑继续道。
    “身为一位影响力局限在花样滑冰领域的教练我能怎么选择，放过这次机会，无视海莉越来越安静自闭的事实，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无视那份诱惑？”
    “上帝作证，我不确定我还能陪伴海莉多久，只能说服自己，多积攒些财富留给她。拿出最好的状态完成这份让我羞愧，却不得不接受的工作。用最后的成果说服自己！我，吉恩·詹金斯，编排节目，兼职步法滑行教练，配得上十五万美元的价格！”
    “ｏｈ～老伙计，老伙计。”
    轰隆隆——
    “嘿！你们说这天也是，晴空万里的，打什么雷下什么雨？”
    下午七点零五分，距离日落还有一个半小时。
    王国武驾驶着矮子里面拔高个，挑拣半天好不容易选出来的宝马Ｘ５ ｘＤｒｉｖｅ４８ｉ，行驶在通往布罗萨德区的主干道上骤雨突降，前挡风玻璃上短短几秒内雨痕遍布。
    顺嘴抱怨了一声，打开雨刷器，车载电台内的乡村音乐跳到下一首时，他抬起视线通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宝贝侄子和女徒弟的状态。
    非常欣慰的发现，受到打击的两个孩子已经恢复过来，正坐在后座上凑在一起，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低声交流着步法滑行相关的心得体会。
    这样就好。
    他这么想到。
    虽然俩孩子心中各自隐藏着一份骄傲，但幸好很聪明、很理智，听得进去别人提出的意见也经受得住打击，不是那种一碰就碎的玻璃心。
    下午那堂训练课，换个性格敏感一戳就炸的人来，场面绝对会变成，你这么牛逼啊？竟然敢把我从小练到大的滑行步法批的一无是处？！
    行行行！您世界著名编舞，世界著名冰舞运动员，我胳膊扭不过大腿，对您的教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以吧。在国内那么多人宠着我、捧着我，我他妈何苦不远万里跑到你这儿来受气！
    “啧，这又不下了？鬼天气，故意折腾人呢这是。”
    脑子里这样那样的思绪交替，双手把控方向盘驶上高架桥，持续了两三分钟的中雨突然消失引得王国武吐槽了一声，副驾驶席上的秋翻译立刻响应，心有戚戚的跟王国武讨论起蒙特利尔市与北京市大相径庭的天气、环境、空气质量情况。
    五六分钟过去，两人话题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中国人永远避不开的吃上面。交流完下午训练课心得的顾小满、王毅，一边将手头上的东西收进运动包，一边听着秋翻译抱怨，长时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过的究竟有多痛苦。
    听听她的原话——
    刚到蒙特利尔那天晚上，明明可以用一顿小肥羊火锅犒劳自己，却碍于四位运动员的存在，将一顿补充精气神的大餐变成了‘清汤寡水’的过桥米线。
    虽然味道方面还算不错，可米线跟火锅是一个等级的食物吗？明显不是好不好，带给人的满足感跟幸福感差了十万八千里！
    更更更，更恐怖的是，刘培那个丫头多吃了一颗刘亮给她的鹌鹑蛋，高兴得就像是过年一样的反应，看得她简直不寒而栗。
    运动员？
    她非常庆幸拥有不错乒乓球天赋的自己，小时候因为升学、身体的关系选择了放弃。
    “……好啦好啦，今晚吃大餐，吃牛肉、吃鱼排，想吃什么吃什么通通管够。”
    听完秋翻译的惊诧与埋怨，王国武低笑几声同情的瞥了一眼后座上的王毅、顾小满，挂挡减速将汽车驶下高架桥，开上通往布罗萨德Ａ区的道路后安抚道。
    “运动员嘛，为了应对兴奋剂检查，各种忌口难免。这还是平时，将来等几个孩子更出名后，血检、尿检、冷不丁突袭你的飞行检查，需要注意的地方更多。”
    “诶，对了。说到这里，一直忘记问，秋翻译、小满，你们俩人谁会做饭？将军孤家寡人一个过，简单的菜色应该会，我跟王毅一直吃食堂，拌个沙拉、炒个鸡蛋、做个奶昔、果汁什么的还可以，炒菜、煮汤可是一窍不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