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农业学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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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非君是个脑子很活的人。他看到那两个复员战士的生活艰辛，他也看到了他们改变生活的生财之道。于是他给他们俩出主意说，你们可以拉一些苞米出来卖，换些钱，改善一下生活。
    两个复员战士有些害怕，一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这可是盗窃。二是拉苞米这么大动静，往哪搁。三是最主要的，苞米怎么卖，卖给谁。
    孟非君说他家现在没人，叫他俩没事就坐在教室剥苞米粒子，装麻袋，剥够几麻袋，晚上拉到他家堆起来，然后他慢慢帮他们卖。
    两个人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两个人就天天坐在教室里剥苞米。
    一场初雪过后，天气凉了下来，孟非君和庞瑞林用绳子套了一条流浪狗，煮了一锅狗肉，吃了暖身子。两个复员战士也过来一起吃狗肉。吃完狗肉两个人就赶回学校去，一来怕有人偷苞米，二来他俩要抓紧时间多剥些苞米粒子。
    两个复员战士走了以后，孟非君和庞瑞林还在吃着聊着。孟非君从箱子里拿出一瓶酒两个人喝，两个复员战士在的时候他没舍得拿出来，当兵的都能喝酒，他怕一瓶酒不够喝。
    两个人吃着狗肉，喝着小酒，觉得这小日子很有滋味。但又觉得一条狗肉太少了，吃不了两天就没了，要是能搞一头牛宰了吃，时间可以长一点，一个冬天都能有肉吃。
    两个人聊着聊着开始当真了。孟非君说，马果林父亲家里牛多，可以把他家里的牛拉一头出来宰了吃肉。庞瑞林觉得这件事可以做。马果林活着的时候干了很多坏事，欠了很多债，这叫子债父还。
    说干就干。孟非君说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就庞瑞林带着他表弟干。牛不能拉到家里来，只能拉到远一点的农田里宰了，把肉拉回来就行了。
    喝完酒，庞瑞林回去把表弟喊上，带上木匠家伙，赶上一辆毛驴车，两个人出门了。
    到了马果林父亲家牛棚，他们一看有好几头牛，觉得拉一头少了，干脆拉两头，吃一头卖一头，还可以挣点钱。
    两个人赶着两头牛到野地里宰了，把肉拉回家，庞瑞林和表弟、孟非君人均一份分了一半，另一半让表弟连夜拉到远一点的巴扎上去，明天赶早卖了。另一头牛他们没给孟非君说。
    第二天，庞瑞林和表弟两个人的老婆问哪来这么多的牛肉，他们也没隐瞒，说是马果林父亲家的。她们虽然觉得有些过分，但也觉得解恨。
    庞瑞林偷牛这件事，当时没有事发，事后也没人知道，直到八十年代严打的时候，庞瑞林因与孟非君关系破裂，闹翻了，他想置孟非君于死地，直接到县公安局自首并报案，结果孟非君没被抓，没证据，庞瑞林自己被公安局关了十几天放了。
    庞瑞林直到现在都忿忿不平，耿耿于怀。
    那年冬天，全国的农业学大寨、普及大寨县运动被推到了极致，教育、司法、财贸、卫生各行各业、各条战线都要学大寨。
    吉里于孜县在农业学大寨、普及大寨县运动中，发出了大搞水利建设、变冬闲为冬忙的号召，机关单位、中学师生放假一个月，全部上湟渠，清淤护坡，疏通渠道。小学生不停课，但要抽调部分小学老师上湟渠。
    我们学校抽我上湟渠，和小队社员一起劳动。
    湟渠已经很多年没清淤了，施工量很大，湟渠比较深，坡度也比较陡，清出的淤泥采取三级传递的办法堆送到渠埂顶部。渠道底部挖泥，用铁锨传递到渠坡中间接力的人，中间接力的人再用铁锨传送到顶部，顶部的人再把泥土堆砌到渠埂上。
    好久没干活了，几天下来，浑身都疼，特别是两只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清淤泥任务完成后，更大的工程量是拉石头护坡。冬天天冷，捡石头比较困难。我们几个年轻人干脆挽起裤腿，下到河水里捞石头。一下去的时候，河水很凉，适应之后也就不觉得冷了。但水流很急，水面上漂浮的冰碴子流过，大腿割裂般的疼痛。
    我们班在知青点上的那些同学也都在湟渠上干活，但由于不在一个施工段上，而且相距很远，很难见着。已经一年没见了，不知大家怎样？方青洁给我来过信，也就讲些隔靴搔痒的话，也算是报个平安吧。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新疆地斜，讲谁谁到，想谁谁有事。
    渠上的活快干完的时候，我辗转听到一个揪心的消息，说是方青洁在清淤泥的时候，被下面往上递土的人一铁锨铲到眼睛上，伤得很重，现在县医院住院治疗。
    我立即找队长请假，搭个工地上的便车赶到县上去。
    方青洁在病房躺着，她妈妈陪着她。看我进来，嘴角里挤出了一丝笑意，一只眼睛里闪烁着泪花，那只受伤的眼睛被纱布裹着。妈妈安慰她：别激动。
    半晌，她才挤出一句话：“我要是一只眼睛瞎了，破相了，毁容了，你还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