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蛊惑之音

    
    苏汀倒是开心了，每天吃饱喝足就像只小猫一样腻在霍嘉昱怀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周围也特别安静，伴随着碧珠灯的光芒教弱，只能照亮他们身边这一小片地方，就好像这方小天地中只有他和大师兄，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处，让苏汀格外安心。
    霍嘉昱把苏汀拍哄着睡着以后，这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打算出去查探一圈。
    这地方是他在确定到了无间深渊的第一时间，想法子挖出来的石洞，算是给两人有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可他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待下去啊，经过他这些天的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离开这里回到修真界的办法。
    这个世界是按照他的小说来设定的，可他的小说明明太监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写出来。如果真的一板一眼按照他小说内容来的话，这个世界应该是残破的，可经过这几天小心探查，他居然在三百里外发现了一处魔建起来的城池。
    要知道，他原文里还没有写到无间深渊就坑了，这里算是一个伏笔，一个只存在于大纲中的伏笔，本来在最初的设定中是留给男主征服世界时的一个大型升级副本。后来他写歪了，这个地方也就一直没用上，被直接扔在大纲里落灰去了。
    可是现在看来，原文中被几笔带过的无间深渊，居然真的按照他大纲中的设定，被补全了出来。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二人还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只要有一点希望，霍嘉昱都不想放弃。实在是这个地方不是人待的，魔气弥漫寸草不生就算了，也许是因为被囚禁在这里太过无聊了，这群魔们就以互相厮杀为乐，反正他们不生不灭，被打散了修养上个几千年，就能又活过来。
    数十万年来他们让无间深渊这个地方充斥着各种暴虐疯狂的气息，他过来也就不到十天，可居然也有点受这些东西的影响。昨晚去洞口布置灵石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去干掉苏汀这个让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因为翁霄这家伙对霍熙这个首徒还算看重，给了一块上品的定心佩，他说不定真的就会在那种暴虐疯狂的情绪驱使下，扭头进去把苏汀给砍了。
    清醒过来之后，霍嘉昱硬生生被自己刚刚那种恨不得把苏汀大卸八块的想法给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查探过周围没有魔经过的痕迹，霍嘉昱松了一口气，反身回了石洞中。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苏汀伤势也好的差不多，是时候把如今的状况跟他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虽然苏汀现如今连筑基都没到，但怎么说也是男主光环在身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放在苏汀身上未必做不到。
    苏汀一觉醒来，就发现大师兄不见了。他猛然坐起身来，想要呼喊却发现嗓子里好像梗了一块棉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师兄！
    大师兄去哪儿了？
    碧珠灯的光芒忽然变得极暗，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慢慢将它包裹了起来。
    一阵微风飘过，苏汀仿佛听到一个醇厚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苏汀，你真可怜，居然还敢相信霍熙那个满嘴谎言的小人。难道你忘了自己看见过的东西吗？他这个人呀，从来都不曾把你放在心上，利用你，伤害你，背叛你。不，应该说，他这个人是没有心的，哪怕你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到他面前，他都不会动容，只会扔到地上，然后踩成烂泥。”
    不！
    心魔，一定是心魔想要趁虚而入！
    苏汀赶忙伸手捂住了耳朵，不要听不要信，师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它说的都是假的!
    “呵……苏汀，你活的真可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你是真心的，他们都想利用你，伤害你。若你还是这么愚蠢地活下去，你之前看过的那些画面都会一一成真，你会永远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永远沉|沦！”
    骗子！师兄才不会的。他……他为了我可以拼命，他……他很疼爱我！
    对！清心诀，快运转清心诀，不要被心魔蛊惑！
    “哈哈哈，真好骗啊，别人给你一点点温情，你就像一只蛾子，明知会化为飞灰，还要奋不顾身地往上扑。愚蠢，真愚蠢！你以为霍熙真的是对你好吗？他不过是翁霄的一只走狗，等你无垢体一成熟，就会被他打包送到翁霄的丹炉里去！”
    骗人的！大师兄不会的！
    霍嘉昱一回来就看到苏汀把自个儿团成一颗球，在那儿不住地哆嗦。他吓了一跳，以为这孩子的伤势又加重了，赶忙扑过去将他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师兄在这儿呢，是不是伤口太痛了？”
    “师兄，什么是无垢体？”
    霍嘉昱惊了一跳，只见苏汀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白皙的小手上青筋都爆了出来，牙关咬的死紧，眼睛里盈满了惊恐伤痛，整个人就像是一尊易碎的玻璃樽。
    “你……你知道了？”不对啊，按理说苏汀应该是在差点被翁霄搞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体质，难道自己这只大蝴蝶一来，连这个都扇的提前了吗？
    苏汀心中一痛，感觉自己好似被活剐了，他发出小兽濒死般的悲鸣，语无伦次地问：“我……你是，师兄，你要无垢体吗？”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只要你别像梦中所见的那样给予我世间最好的温柔与保护，再全部夺走，扔下我一个人被无尽的黑暗和痛苦啃噬魂魄。
    霍嘉昱从未见过苏汀这样子。打第二周目开启，出现在他面前的苏汀可爱又乖巧，善良又温柔，虽然有时候像一只黏人的膏药。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苏汀极大地驱散了自己对于这个年龄小男孩的痛恶感和嫉妒心。
    也许一开始，他心中还有被系统强迫的生气反感，还有看到苏汀时那种难以名状甚至于无法面对的心虚和愧疚。让他在苏汀面前总是像个煞笔一样，想要推开他，远离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些都是自己写的小说，里面的人都不是真实的。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汀的一举一动不自觉地化开了这层坚封的次元壁。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孩子也会怕会痛，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很好的，本不该经历书中那些惨烈伤痛的好孩子。
    看着苏汀惊怕不定的神情，霍嘉昱鼻腔一酸，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一字一顿地说：“不，师兄不要你的无垢体，师兄要你活下去，快快活活地活下去。”
    对不起，苏汀，我在开头给了你最好的一切，却在中途全数剥夺，将你推入地狱。
    “苏汀，你别怕，无垢体是上天赠与你的一份礼物，谁也拿不走。”霍嘉昱微笑着摸了一把苏汀毛茸茸的眼睛，“我家的苏汀以后会成就无上的伟业，会让世人都敬仰你，崇敬你。四域所有的孩子都会知道你的本事，都会以你为目标，去义无反顾地走上修炼的道路。”
    就像当初自己一开始设定的那样，你会一路坦途成为无上的仙尊，拥有无数忠心追随你的小弟，爱你至深的道侣，还有风|情各异痴情无悔的红颜知己。
    苏汀被霍嘉昱这种认真的好像必定会实现的语气给逗笑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摩挲着霍嘉昱的衣袖，追问道：“那大师兄呢？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我啊……我会替你扫平走上坦途之前的一切荆棘和坎坷，然后悄然退场。
    “嘛，到那个时候，我可就是仙尊的师兄啦！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地修炼，就靠着你随手散出来的灵丹仙果，我就能轻松成就元婴，踏破渡劫，走上人生巅|峰！”
    苏汀笑着搂住霍嘉昱的脖子，很是认真地告诫他：“师兄，修行犹如登山，需得一步踩稳当了才能踏出下一步，你要是这样想着不劳而获，那可不行的。”
    “是是是，那我好好修炼，踏踏实实，总行了吧？”小祖宗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汀快活地笑了起来，不住地拿脸蛋在霍嘉昱的脖颈处蹭来蹭去，像一只正在圈地盘的小兽一样。
    他好开心啊，就算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奇怪的声音，也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哈哈哈……苏汀啊苏汀，你果然让我见识到了你到底有多愚蠢！你简直就像个蠢狗一样，霍熙给你一根涂了毒|药的肉骨头，你就乐颠颠地跟着人家走，对人家忠心不二。你就继续这么愚蠢下去吧，迟早有一天，霍熙会把你扒皮抽筋，让你生不如死！”
    苏汀嗅着霍嘉昱身上的冷香，对于这个声音不为所动。才不会的，师兄对他有多好，他心里是知道的。
    他不是瞎子，师兄一直隐瞒着身上的那些伤口，还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师兄总是告诉他安全无忧，却连打坐入定修整经脉都不敢，又是为了谁。
    霍嘉昱看苏汀心情好起来了，刚打算开口把他们现如今的处境跟苏汀说明白，就听到洞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