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为你入魔

    
    坏了！
    霍嘉昱赶忙掏出一个奇怪的玉扣塞到苏汀手中，沉声道：“握住，分出一分灵力和神识到无息扣中！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出声，也不许出来！听到了吗？”
    这动静一听就是有随意游荡的魔不小心发现了此处有人的气息，想要进来一探究竟。他设置在洞口的灵阵顶多能支撑不到半刻钟，现在只希望这只魔最好是刚刚凝聚起来的，若是那天被他看到的那种小山一样大的魔，那他干脆直接躺平等死，再来一次好了。
    苏汀看着霍嘉昱往嘴里塞了个药丸，提着剑就出去了，心中一阵拧痛。
    就算师兄一直告诉他安心养伤这里很安全，可他心里知道，这里绝不是所谓安全的地方。师兄的惊惶和焦灼他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如今他不过是个才炼气七层还受了重伤，需要依靠师兄照顾的废物而已。
    听到洞口处传来奇怪的嘶吼，还有夹杂其间的痛哼声。苏汀抓着手里的玉扣，把头埋在膝间，呜咽着哭了起来，他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
    师兄在不远处为了保护他而拼命，他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呆坐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哎呀呀，霍熙被对方一爪子掏开肚子啦，脏腑都露出来了呢，真惨。”
    “你闭嘴你闭嘴！”苏汀尖叫着捂住了耳朵。
    那个声音阴魂不散地又出现了，它恶毒又开心地笑着说：“对！咬掉霍熙的腿，咬断他的脖子，掏开他的肚子，把那颗黑心嚼碎了吃下去！”
    “你闭嘴！”这道声音简直无处不在，带着巨大的恶意和嘲讽钻进他的脑子里，向他描述着外面的场景。苏汀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抽髓扒皮了一般，痛到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它在骗你，师兄很厉害的，不会的！
    “哈哈哈……霍熙不过一金丹，你可知道外面正在撕扯他的是什么吗？那是魔，是不死不灭，实力强悍到能与神抗衡的魔！霍熙，这次是死定了！”
    苏汀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他把玉扣放到胸口处，好像这样能稍微有点与这个声音对抗的勇气了一样。
    “苏汀，你就是个废物！”
    “废物！”
    “废物！”
    “我不是！”苏汀哭了，哭的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我不是。”不，你就是，若你不是废物，为什么蜷缩在这里，放任师兄去面对可怕的敌人？
    “你想救霍熙吗？”这道声音变得轻柔极了，无比蛊惑地说：“我可以给你力量，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力量，让你去救他。”
    霍嘉昱喘着粗气一剑劈开再次扑上来的魔，看着这个酷似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猿猴一样的生物，感到绝望极了。
    虽然来的不是他那天看到的大魔头，可眼前的这个最少成魔也得有好几百年了，魔气早已凝聚成了实体。自己跟人家打半天，灵气消耗的一干二净，眼前不住地发黑，人家也不过是小了一圈，好像啥事儿没有一样，精力充沛的不行。
    他摸了摸自己胸腹处差点被整个剖开的伤口，痛啊，真的很痛啊！霍嘉昱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石洞，手持着炎血再度扑了上去。
    意识越来越模糊，看到猿魔的大口朝着他脖子咬过来的时候，霍嘉昱不退反进，伸手将猿魔死死地抱住，掏出最后一颗烈元丹塞进嘴里，感受着经脉几乎要炸裂的痛楚，而后拼命催动体内所有的灵气往金丹里走。
    哈，看来自己注定了是要走上自爆金丹这条路子了。但愿自己能救下苏汀，让他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不要再经历那些可怕的磨难。
    就在金丹被爆裂的灵气即将撑爆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失去意识之前，霍嘉昱迷迷蒙蒙中仿佛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眸，以及倒映在这双眼眸中无比狼狈的自己。
    猿魔看着这个从石洞中走出来的少年，不安地伏低了身子，张着长满利齿的大口，喉头不住地发出低声的咆哮。
    苏汀挑着嘴角不屑地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柔声说道：“把他还给我。”
    危险！
    眼前这个奇怪的人非常危险！猿魔想要转身就逃，却被周围的黑雾卷起拖到了少年的面前。
    “啊，真是不听话，还是吃掉好了。”苏汀抓着猿魔的喉咙，单手将它从地上拽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涌动的黑雾，猿魔整个都被融化消散最后流进了苏汀的掌心。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哈，这种法子果然好用。”
    他慢慢转头看向掉落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霍嘉昱，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抚|摸着霍嘉昱的胸口，“师兄，你怎会变得这么狼狈呢？”
    那个古怪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叫嚣：掏出他的心来看看，一定是黑色的！掏出来！
    苏汀抓着霍嘉昱的领子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人。霍嘉昱因为身体的痛楚，就算是在昏迷中也微微蹙着眉头，脸色苍白，眉色舒淡，衬的眼角那滴红色的泪痣艳丽又醒目，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可怜极了。
    “据说，嘴唇薄的人很薄情啊。”苏汀看了半晌，低喃着凑过去亲|吻着霍嘉昱的唇。那种牙齿撕咬和唇舌舔舐的纠|缠，根本不能说是在亲|吻，就好像……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吞吃入腹一般。
    “吃了他！这样他就会和你融为一体，永远都无法离开你！”
    吃了吗？
    那种吞噬猿魔之后餍足到几乎要颤|抖的感觉再度袭来，苏汀血红色的眼眸颜色又加深了一筹。
    心底有个狂躁的巨兽在叫嚣：吃了他，吃了他！
    苏汀低喘一声，将瘫软的霍嘉昱搂在怀中，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呢喃道：“不，我要他活着。”
    “他会利用你，背叛你，伤害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不是会那么做，我要的，只是他在我身边而已！
    苏汀凑到霍嘉昱耳边轻声说：“师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你只能和我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我一个人的声音，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只要你看着我，抱着我，和我在一起，不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性命。
    他的声音甜蜜极了，好似孩童得到了一颗渴盼已久的糖果。可尾音的颤|抖中，却飘散出无尽的悲怆以及痛苦。
    霍嘉昱的意识恢复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特的空间，脚不沾地，像个幽魂一样飘在半空中。
    “亲，你还好吗？”
    又是你这只晋江史莱姆！
    “你还有脸来问我好不好！我差点被人剖成两半，你说我好不好！你说我好好的写本书，跟晋江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晋江的读者为什么要把我送这儿来！”刚刚差点被人整个剖开的痛感太过于尖锐，到这会儿他仿佛都能感觉到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痛意。霍嘉昱一把抓住这家伙，连踢带踹，折腾了好半天，才算把心里的那口恶气发泄出来。
    晋江小精灵泪眼汪汪地任由霍嘉昱折腾完，这才把自己团吧团吧变回原形，哭唧唧地说：“可……可是……在你的书里，苏汀经历过的伤病和痛苦，是你现在感受到的成百上千倍呢。”
    一句话，直接将怨气冲天的霍嘉昱秒杀当场。
    他坐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白净纤细的一双手。
    就是这双手，跳跃于键盘上，塑造出了苏汀，给予他最好的人生，也给予他最可怕的噩梦。
    “亲，你看，这是上周目你干的好事。”晋江精灵蹦跳到霍嘉昱身边，两只触角摩|擦了半晌，这处空茫茫的地方，忽然变成了一处黑气翻涌的泥沼。
    泥沼的边缘半躺着一个长发肮脏纠结，枯瘦至极的青年。
    ——是苏汀。
    他的双|腿齐根断掉，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咬断了，正在汨汨地流淌着黑血。苏汀表情漠然地随手往伤口处胡乱撒了点药粉，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出他并不是失去了痛觉。
    苏汀随手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趴在地上匍匐着朝岸边爬去。以霍嘉昱的视力，很清晰地看到沼泽中不时有外形狰狞可怖的虫子扑到他的伤口处吸血，甚至还有不少钻进了肉里。
    他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这个情节出自于他手，他当然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回事，甚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晋江精灵扯了扯霍嘉昱的袖子，认真地对他说：“上一周目里，苏汀为什么黑化值甚至还比原著高，就是因为你前期对他特别好，好到他恨不得将一颗真心掏出来捧到你面前。后期却是你亲手带人抓了他，甚至在他出逃之后，还亲手将他打落噬魂崖底。让他在这里遭受到了非人的痛苦和折磨，所以……”
    “你……求你别说了。”霍嘉昱将脸埋进掌心，嘶哑地吼叫了起来，“我只是……我……”我只是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已。
    “霍嘉昱，你是作者，你掌握着书中所有人物的生杀大权，可你对他们从来没有一丁点感情，你创造他们出来，只是为了钱。”
    晋江精灵叹了口气，扭着身子蹭了蹭霍嘉昱的手，“你知道吗？在噬魂崖下，苏汀被一众稀奇古怪的魔物追杀，被它们撕扯吞吃，却因为魔种的缘故死不了，最后只剩下一颗头颅的时候，都还在默念着你的名字。”
    霍嘉昱恨不得自己立刻瞎了聋了，就不用听它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些可怕的过往。
    “他……他身上有魔种，按理说吞吃这些魔物轻而易举，甚至可以让魔功更上一层楼。可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始终记得，若是入了魔，就再也没有资格出现在你的面前。他一直咬牙坚持，没有让魔种摧毁他的理智，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