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魔修天铮

    
    简亦之这声咒骂音量虽然不算高，但也不低，修仙之人个个耳聪目明，身后那群人为之一静，纷纷侧目。
    幸好施玄玑反应快，立刻接道：“师弟就算不赞同我的话，也不好口出脏言啊，成何体统。”
    简亦之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方才冲动了，知道施玄玑这是在为他解围，但要让他出声道谢，怎么想怎么别扭……他默默地坐了片刻，忽然拿起桌上的剑，头也不回地起身上楼了。
    施玄玑微微挑眉，盯着他背影看了两眼，便也站起了身，神情无奈纵容，追了上去。
    待施玄玑的背影也消失在了楼道口，那队修士面面相觑，静了半晌，其中一位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开口道：“师兄……那位前辈，怎么好像有些眼熟？”
    被他唤作“师兄”的年貌偏长，留着长须，三四十岁中年人模样。他也觉得方才那位有点眼熟，只是匆匆一瞥，并未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想了片刻，他摇摇头放弃了，且叮嘱道：“不论是否在哪见过，那人可是金丹期的前辈，给我的感觉比师尊还厉害，少说也有金丹中期了，大家行事小心些，不要得罪了他，给青云门惹麻烦。”
    简亦之进了房间之后，施玄玑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简亦之瞥了他一眼，取出二十枚灵石将客房自带的防御阵和聚灵阵都启动了。
    这么大方？
    施玄玑手拢在袖子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动作。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师弟这是在用这些灵石还自己的人情，这人……还挺有趣的，看得出来身份也不如表现的这么简单，虽然自称从前是散修，但不论是言行间隐隐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态度、还是方才喝茶时对那杯上等灵茶的不屑、亦或是大开大合的花销手法，都不似自己见到过的那些拮据的散修。
    见简亦之往床边走去，施玄玑笑了笑，状似随意地与他闲话：“修炼一途本就艰难，自小就在大宗门还好些，至少资源充足，散修的路比我们宗门弟子难走许多，说是千不存一也不为过。师弟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修炼到筑基大圆满，倒令人钦佩。”
    简亦之脚步一顿，“你想说什么。”话语里不无警惕。
    “做师兄的只是好奇罢了，”施玄玑淡淡笑道，“毕竟师弟才入我盈天宗，师兄想多了解师弟而已。”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套我的话。”简亦之讥诮地道。
    施玄玑深深地望着他，静了片刻，站直了身子，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好，师弟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言了，方才那群人说到魔修天狰的时候，师弟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简亦之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手指动了动，就要摸上剑柄，又按捺了下去。
    “我那时候不过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一时激动，和天狰无关，巧合罢了。”他道。
    施玄玑点点头：“哦。”
    他这一声“哦”地别有深意，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简亦之听在耳朵里，心里十分没底，耳边又听施玄玑开口：“师弟啊……”
    “你还有什么事？！”
    简亦之内荏色厉，施玄玑笑了起来：“我是想说，我还打算下楼去打探点消息，不知师弟……”
    “不用了，师兄一个人去喝茶吧。”
    简亦之实在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了，这人表里不一，内里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肠子，一句话说出口都要绕几个圈，他不嫌累，自己听着还累呢。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一点，简亦之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人心思敏锐得可怕，那双眼深不可测，在其面前总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十分不好受，也让简亦之心底颇为忌惮。
    简亦之本已走到了床边，想到这里便重新往门口折去，“我去城里转转。”
    施玄玑让开路，等简亦之快走过去了，忽然又出声喊住他：“师弟。”
    简亦之脚步顿了顿，还是耐着性子停了下来，皱眉看过来，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师弟，这枚玉符你带着，里面有我的一缕神识，若是遇到危险便将其直接捏碎，我就能感应到，赶去帮你。”施玄玑神情亲昵，好似方才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不过是简亦之一人的错觉。似是怕简亦之不肯收，他好声好气地解释，“此处毕竟不是仙羽城，鱼龙混杂，我进城时便感受到了好几位与我修为相当的金丹修士，师弟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简亦之怀疑地看着他。
    施玄玑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忍不住一哂，加了一句：“你我乃同门师兄弟，这次又都在碧水城，你若出了事，我回去也不好向素冲师叔祖交代。”
    简亦之嗤笑一声，这才从他手里抓过玉符，也没说到底会不会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如今晌午过半，大概是大部分人都已经安顿了下来，街上人少了许多。
    简亦之顺着人流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街边的店铺。就这么走了一段路，他忽然警觉地瞥了一眼身后，脚步突然加快，又冷不防地一个急停，身后跟着他的人一下子没刹住，“啊”的一声撞在了他的背上。
    简亦之转身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腕。
    “什么人？！”
    出乎意料的是，掌心的手腕十分纤瘦硌人，好像只有一层皮裹着骨头，没有肉。简亦之心里诧异，手上不由松了几分力道。
    被他擒住的那人趁此机会将手腕挣脱了出去，却没立即离开，而是捏着衣角，怯生生地问：“这位仙师，您要买消息吗……”
    声音轻细，像是个没成年的小女孩，简亦之低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只见站在自己面前这人不过才及自己胸口，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何时的，早就穿不上了，手腕和脚脖子都露在外面一大块，却也是脏黑色的，若不是她开口，定会叫人分不出男女。
    “你不是修仙之人？”简亦之问道。
    “是，我是住在城里的普通人……”小孩见他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语气还算温和，不由胆子大了点，鼓起勇气再次问了遍，“仙师要买消息吗？”
    简亦之皱着眉，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理陌生人的搭讪。本想就此离开，然而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走，而是淡淡地问道：“什么消息？”
    小孩眼睛一亮，生怕他跑了似的，飞快地道：“什么消息都有的！都在这个玉简里，两块下品灵石一个！”
    简亦之皱着眉，没再说什么，从储物袋里取出两枚灵石，从女孩手里换来一枚玉简。他分了一缕神识钻入玉简，大量的文字便涌入了识海。
    一目十行地将文字都看完，他便毫不在意地将玉简扔进了储物袋里，这种会路边上贩卖的烂大街的小道消息，大部分信息前都有“据说”二字，并不可靠。
    就在这时，身后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天狰！他是天狰！”
    简亦之动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