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拍卖会上

    
    ……
    “你从前是萧为止时便比不过我，更别提现在的你了，”施玄玑唇畔笑容如旧，神情却高高在上，眼神讥诮轻蔑，“你现在都沦落到这副地步了，要修为没修为，要地位没地位，连身份都被人冒用了，还想拿什么和我比？”
    简亦之在他的这番羞辱下脸色涨得通红，低吼一声，不知从哪儿聚起了一丝力气，猛地往前一扑，恶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口，贴着他的脸庞，注视着他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你等着，我一定会证明，我比你更优秀！”
    ……
    “……师弟，师弟？”
    简亦之怔了怔，慢慢睁开眼，视线渐渐聚焦，入目的是施玄玑近在咫尺的脸庞，他茫然地眨了下眼，视线下移，落在了自己揪住他领口的手上，脑子里登时嗡的一声，一时不知道是否还在梦里……
    “师弟……”施玄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简亦之好似大梦初醒，猛地松开手，就跟自己方才拽住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施玄玑看在眼里，啼笑皆非——明明是他突然起身扑过来拽住自己领口，怎么现在一副好似自己对他做了什么的表情。
    “施……师兄。”简亦之干巴巴地喊了一声。
    施玄玑心里好笑，十分善解人意地略过这个话题：“你出去了一趟，怎么受伤了？为何不喊我？”
    大概是因为方才的事情，简亦之语气难得平和：“我遇到天狰了……”
    他犹豫着了下，还没继续说，便听施玄玑说了一句：“那不是天狰。”
    简亦之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我曾见过天狰，”施玄玑道，“今日那人出现时我也注意到了，虽然身形和外表都很像，但他一动手我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天狰。”
    见简亦之还紧紧盯着自己，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施玄玑微微挑眉，索性细说：“见到他时我才练气，他已经筑了基，正和两名修为相当的道修战在一起，我怕惹祸上身，就躲在一旁。真正的天狰是个魔修奇才，他不过中上品的灵根，资质有限，体内魔气存储要差许多，然而那一战他却始终游刃有余，一直到两名道修力竭也没露出什么魔气用完的迹象，我之后仔细琢磨，才发现他把每一丝魔气都控制到了极致，在他手上，没有一丝魔气会被浪费，这份控制力令人惊艳。”
    顿了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口提道：“在我认识的人里，也就一人可以和他媲美了。”
    简亦之心里忽然一跳，升起一丝异样：“谁？”
    施玄玑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明明没带其他什么意味，简亦之却做贼心虚，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施玄玑果然道：“萧为止。”
    他明明刚刚说天狰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敬佩，现在说到萧为止时语气里却透着几分随意。简亦之听在耳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起来，忍不住道：“萧为止曾经那么惊才绝艳，整个修仙界都对他赞不绝口，怎么我听你口气，很是不以为意。”
    施玄玑眉梢微挑，看着他没说话。
    简亦之有心想为萧为止争两句，又生怕露出马脚，只能忍下心里的怒意，生硬地转移开话题：“我睡了多久了？拍卖会何时开始？”
    “拍卖会就在今晚，”施玄玑道，“师弟是自己去，还是和我一起去？”
    “有什么区别么？”
    “说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金丹修士有单独的包厢，当然你我在一起也好互相关照一二。”
    “包厢？和你？”简亦之嗤笑一声，“我还不如自己去。”
    施玄玑似是对他的答案早有所预料，不气不恼，微微笑道：“都好。”
    施玄玑又问：“师弟可曾打听到拍卖会的消息？要不要我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你？”
    简亦之有些心动，奈何拉不下面子，只能黑着脸硬邦邦地道：“不用，你打听到的还不一定有我多。”
    “哦，”施玄玑眨了眨眼，“那师弟能不能……”
    “不能！”简亦之不堪其扰，脸色越来越臭，“你话怎么这么多？”
    天色渐渐昏暗，简亦之找了个借口让施玄玑先走，然后自己走出客栈后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换上“天煞”送给他的黑袍，戴上兜帽，确认从头到脚都裹严实了，这才抬脚向拍卖会场走去。
    在入口处缴纳了十枚下品灵石领了一块木牌，他便走进了会场，整座会场是圆形布置的，拍卖场地应当就是中央的空地，大约可容二百人。
    按照木牌上的号码寻到座位坐下，他下意识往最高的那一排包厢扫了眼，此后便抱臂静待起拍卖会开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和他一样掩住了真容，半空中虽然有神识扫动，却没有刻意探听他人的举动，会场里鸦雀无声，只有不时进场的人走动时衣料发出的??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黢黢的中央空地上忽然一亮，一名长相甜美的筑基女修出现在那里，笑着说了两句开场白，也不多言，第一份拍卖品便被另一名女修举着托盘送了上来。
    “第一份拍卖品是——哇，一整块混心石！”主持人有些夸张地笑道，“大家都知道，混心石有隔绝神识的作用，通常会被当作炼器材料，虽然并不算稀有，但这么大一整块的混心石却很难得，话不多说，一百枚中品灵石起拍。”
    “好，有道友出一百一十枚中品灵石……二百，二百中品灵石一次，二百中品灵石两次，二百中品灵石三次，成交！”主持人轻轻一摇手里的铃铛，甜甜地笑道，“请这位道友结束后去柜台和工作人员交接。”
    “下面请看第二份拍卖品……”
    ……
    简亦之一直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台上已经过去了十几个拍卖品了，混心石、七叶血莲、紫阳丹等等，稀有的东西也不少，却没有出现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忍不住开始想，岁爻让他来碧水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是剑修，除了和剑相关的东西，寻常法宝很难引起他的兴趣，而“天煞”又不缺紫阳丹，寻常疗伤丹药对他来说意义也不大，至于炼器炼丹的材料，他又不懂这些……
    “下面这份拍卖品是——一份天阶上品的剑诀。”
    台上主持人的笑声唤回了简亦之的思绪，他神色微凝，身体微微前倾，看向托盘上的一本看起来非常残破的古本。
    在场这样做的不止他一个，很多人在主持人说出“天阶上品”的时候就坐直了身子，要知道，世上每一份功法、道术、剑诀之类的心法口诀，笼统地被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每一级里又分“上、中、下”三层，就算是一份人阶的心法口诀，也需要大能者花费大量的心血推演完成，所以这些心法口诀都极为难得。
    寻常散修能寻到人阶上品的心法口诀已是喜出望外，世代珍藏，那些地阶的大多都被大宗门收录垄断，至于天阶心法口诀，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得一见，更别提是“天阶上品”了。
    所以在主持人的话出口之后，无数双炙热的目光便看向了她手里的托盘，虽然在场的很少有剑修，但剑诀并非只有剑修才能修炼，一般的法修修习驳杂，通常也会练一点剑法以增加对敌的能力，是以没有人不想得到这份天阶上品的剑诀。
    主持人似是早就对这副场面有所预料，轻轻一笑，说出下半段话：“可惜这份剑诀要配套的功法才能使出最强的威力，而功法却失传了，若是没有功法，那这份剑诀便只能算地阶下品了。”
    话音落下，在场的大部分人眼里的炙热便熄了下去，对绝大部分道修而言，修炼剑法耗时颇长，很难领会，有这份时间还不如多多修炼，或者是学习其他法术呢。少数几个还盯着剑诀的，应当都是剑修。
    “一千中品灵石起拍——”
    简亦之犹豫了下，一份天阶上品——好吧，就算现在被定为地阶下品的剑诀，但既然和功法配合能达到天阶上品，那一定有其绝妙之处，这份诱惑对他来说还是很大的。
    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自己感兴趣的，说不好这就是岁爻想让他买的？再说，他也不缺钱，后面若真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再拍就是了。
    这么想着，他分出一缕神识放在手里的木牌上，报出价格。
    “一千一百中品灵石，还有……好，一千二百，一千二百中品灵石，还有道友加价吗？”主持人飞快地报着价，眼见价格渐渐攀到了五千，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简亦之微微蹙眉，毫不心疼地再次加价。
    “十块上品灵石！”
    主持人语气都掩不住有些惊讶了，要知道，修仙界的通用货币灵石是一比一千换算的，十块上品灵石就是一万中品灵石，这笔费用在黑市上买一套地阶上品的功法都绰绰有余了。
    在简亦之这次财大气粗的加价之后，对方便息了声，主持人按照惯例喊了三遍，这本名为天阶实为地阶的剑诀便被简亦之拍下了。
    就在这时，下一件拍卖品上场了。
    “我们的拍卖会也快到尾声了呢，”主持人笑着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下面这件拍卖品，可是货真价实的天阶上品丹药哟——九转凝神丹，是少数的可以治疗神识的丹药，珍贵程度不用我多说，一万中品灵石起拍。”
    简亦之浑身一震，牢牢地锁紧台上那小小的玉瓶。
    当今世上修真者肉体受伤的话，有很多办法可以治疗，但是神魂受伤却很难治愈，只有少有的几种天地灵物和丹药可以治愈，而九转凝神丹正是其中之一，据闻无论神魂受过多重的伤，只要有一丝意识尚存，都能恢复如初。
    ……他太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