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寻仇来了

    
    再次感受到灵力充盈的感觉，简亦之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在山洞另一头，那个捡来的孩子正趴在一个大石头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洞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当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时，小孩才扭过头，满是泥污的脸上看不清五官，倒是一双眼乌溜溜的，总令人想到某种胆小又狡黠的小动物。
    “恩人，你醒啦！”
    简亦之点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道：“多久了？”
    尽管他问得有些没头没尾，小孩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伸出三根手指，怯生生地道：“您修炼了三天啦。”
    离西海龙宫开启还有近两个月，简亦之沉吟片刻，从储物镯里取出那本拍卖会上得到的剑诀。
    身为剑修，只一人一剑便可，剑修最讲究的便是人剑合一，无论遇到什么险境，他们都不屑用其他法宝，只会用手中的剑，劈波斩浪，一往无前。
    如今他虽然修为大减，但有一套紫极剑法傍身，且从前悟到的紫极剑意仍在，以他如今的灵力，虽然只能劈出两剑，但这两剑威力堪比金丹初期修士发出的攻击，金丹以下几乎无人可挡，所以他一直没怎么把这趟碧水城之行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他在“天狰”手中吃了一个暗亏也就算了，毕竟那是金丹修士，又有可与仙器媲美的玄天铃护身，他居然还差点折在一个筑基期的魔修手里！
    正是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实力不如从前，更应多些自保手段才行。并且紫极剑法是萧为止独门剑法，紫极剑意也带有明显的个人标签，就差没写上“萧为止”三个字了。不认识的人还好，在认识的人面前他根本不敢用，比如在施玄玑面前……
    想到这里，他神情不由有些阴郁，他在施玄玑面前束手束脚，不敢动手，何尝不是因为怕漏了马脚，若能使出紫极剑意，就算施玄玑已经是金丹中期，他，他也不至于那么憋屈……
    但他身为剑修，从前就没在意过其他法宝，法术也只学了一些简单常用的低阶法术，想要提升实力，恐怕还得从“剑”上着手才行。
    这么想着，他目光落在手中的剑诀之上，只见古朴的封面上，印着六个大字——月寒霜华剑诀，他翻开封面，简单地浏览了一遍。
    剑诀分为剑法和心诀两部分，从前他的“紫极剑法”是从师尊传下的“旭阳剑法”中悟出来的，讲究至阳至刚，集旭日初升之紫气，可破天下阴邪。而这套“月寒霜华剑法”，却和旭阳剑法完全是两个极端，至阴至寒，以柔克刚，倒有几分意思。
    不知是紫极剑法的“刚”厉害，还是这个剑法的“柔”厉害——若能互相印证，有所参悟，或许自己对“剑”的还领悟能更上一层。
    简亦之心里罕有地升起一股火热，迫不及待地将剑诀从头仔细地看了起来，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配套的功法，剑法虽能看懂，但心诀却太过晦涩，就这么看去，大半都难以领悟。
    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简亦之深呼吸一口气，放平心态。修真之人过眼不忘，他将剑法招式以及相对应的口诀都记下之后便收起了册子，闭上了眼，沉入识海中，在那里用神识化出一名小人，一手执剑，使出的招式正是方才记下的“月寒霜华剑法”。
    眼见没说两句话，恩人就一声不吭地又陷入了修炼当中，小孩眨了眨眼，重新爬上了洞口的大石头上。
    接下来半个月里，简亦之偶尔会醒来，却面色凝重，眉心紧缩，好像在思索某个难解的难题，手指时不时并指比划两下，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对外界毫无反应，小孩试着和他说了两次话，却什么回应也没得到。
    日子一天天过去，简亦之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眉宇间却渐渐露出轻松的神色，就在某一天，他倏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湛然寒芒，起身掠向洞外。
    鹤唳出鞘，携带冰霜之气的白芒一闪而过，激起一阵刺骨寒风，不远处的一座岩石裸露的山头，忽然被平平削断，上半部分无着无落，只能“轰隆隆”地砸在谷底，一时如九天之雷击下，响彻天地。
    简亦之眼神明亮，这“月寒霜华剑法”不愧是天阶上品剑法，就算少了配套的功法，其中玄妙之处仍令人惊艳，此剑法共有九式，他好不容易参悟了一点心诀，这才练成了第一式“冽光式”，就有这等威力了。而越往后越难练，威力想必也会越大。
    “恩人！”
    就算对修真之事一知半解，小孩也知道这样通天彻地的大神通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些修士能使出的，不由跳了起来，她看起来比一开始大胆活泼多了，睁大圆溜溜的眼，除了震惊之色之外，还流露出几分向往之情。
    简亦之回到洞中，因着心情大好，难得有几分和颜悦色。看向她，见她身上还是沾满泥污，蓬头垢面的，不由轻轻动了下手指，一股柔和清爽的风便拂过小孩。
    谁知小孩却呆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当摸到干爽细腻的皮肤时，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跟见了鬼似的，一脸悚然，抬起袖子去挡自己的脸。
    饶是简亦之自诩镇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被她这一下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你你，你干嘛给我洗脸！”小孩快哭出来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简亦之好心情消失地一干二净，皱眉道：“你那么脏，看着心烦。”
    小孩语出惊人：“你别狡辩了，我长得这么好看，你肯定和他们一样，也是冲着我这张脸来的！”
    “……”简亦之神情龟裂开来，恼也不是，怒也不是，憋了半天，总算憋出几个字，“看你？我还不如看我自己。”
    “呃，好像是……”小孩端详着他精致的五官，好像真的接受了这个说法，讪讪地放下手，嘴唇动了动，“那个，我叫宋梨，恩人你叫什么？”
    简亦之黑着脸坐回原地，闭上眼，不予回答。
    不知为何，他表现得越拒人于千里之外，宋梨越不怕他。反而往这边凑了凑，眨着那双小动物似的大眼睛，贴着透明的防护罩问道：“那恩人，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这回简亦之静了片刻，竟真的重新睁开眼，淡淡地道：“这里是响兰沙漠和黄泉海的交界处的一座峡谷之中，你出了洞往西走，就能回到碧水城了。”
    宋梨“啊？”了一声，和简亦之大眼瞪小眼，半晌才道：“我不回去。”
    简亦之蹙眉，似在问她原因。
    宋梨抠着石块，闷闷地道：“阿爹死了，我要是回去，他们又会把我抓起来，让我替他们卖玉简，你们这些修仙的人，没有一个有好脾气的，玉简根本卖不掉，他们就会打我，还没有饭吃……”
    话音落下，一时无人开口，山洞陷入了有些低沉的氛围，宋梨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用眼角扫向简亦之，却正对上他黑沉沉的眼，心里顿时一跳，连忙重新摆好可怜的表情。
    不料简亦之忽然撤去防护罩，道：“你过来。”
    “啊？”过去做什么？宋梨有些懵。
    简亦之不耐烦了，伸手一抓，宋梨便尖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大力摄去，被简亦之抓在手里。
    “叫什么。”
    简亦之脸色不好地看着她，一手握着她肩膀，另一只手抬起拍向她头顶，宋梨在他骇人的威压下一动都不能动，绝望地闭上了眼，一行泪水从眼角缓缓流出……
    “四品灵根。”
    “……你不杀我？”宋梨茫然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水珠，她确实长得很标志，一点都不像无父无母的流浪儿，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不由自主就会心软几分。
    简亦之品出她的意思，一时竟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没好气地伸出两根手指拎着她打满补丁的衣领，将她重新丢到山洞的另一头，正要再说什么，脸色忽然一变，一个闪身出现在宋梨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有人来了，”简亦之握紧鹤唳，心知怕是自己方才一时激动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人了，低声道，“躲进去。”
    宋梨听他语气比平时还要严肃沉重几分，心里一跳，连忙往洞深处跑了两步，谁知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天摇地动，碎石噼里啪啦地落下，宋梨猝不及防之下摔倒在地，眼见一块落石就要砸在她头上，不由惊叫一声，闭上了眼。
    简亦之皱着眉，挥袖荡开落石，清出一小块可容身的空地。眼见再这么下去，山洞就要被碎石给填满了，他冷哼了一声，干脆提着剑主动迎了出去，高声喝道：“什么人？！”
    一道女声响了起来：“就是他杀了雨姐姐的？”
    “是他。”阿水鼻青脸肿地站在红衣女修旁边，看着走出来的剑修，有气无力地指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