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两个傻子

    
    “你真的是筑基修士？！就算是剑修，有越阶作战的能力，但最多是同一个大境界之内罢了，如今我已是金丹初期，筑基和金丹之间的差距犹如江海，你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红衣女魔修捂着肩膀上的剑伤，喘着气，落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的黑袍男子。
    简亦之落在她对面，方才那一战，他也没能讨到多少好处，身上的黑袍多了好几道口子，下面的伤口发黑，周围的皮肤已经没了知觉。
    然而只要鹤唳在手，他便无所畏惧。
    “废话少说。”
    “哼，你刚刚使出的剑招虽厉害，但也消耗了不少灵气，现在的你还有灵气可以再砍出方才那一剑吗？吃我这一招！”女魔修冷笑一声，直起身子，手一抖，已经有所破碎的红绫再次抽长，像蛇一般灵活地钻入地面。
    简亦之神识笼罩着四面八方，当脚底下传来动静时，立刻足尖点地，轻轻一弹，稳稳地落在了旁边。就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红绫挟着魔气从土里破土而出，大地顿时龟裂开来。
    一站稳，简亦之便抬起剑，在红衣女修惊骇的目光里，凝聚起寒霜一般的白芒，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冽光式！”
    “不可能！”女魔修仓促地聚起薄弱的魔气结成防护罩，却在转瞬间就碎裂开来，当白芒扑面而来时，只觉寒芒刺骨，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股阴寒之气钻入体内，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冲到丹田。
    “不可能，”女魔修摔倒在地，捂着腹部结了一层寒霜的伤口，不敢置信地道，“区区筑基修士，不可能有这么多灵气……”
    普通筑基修士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多灵气，但“天狰”的身体曾经也是结丹修为，丹田可容纳的灵气比普通筑基修士要多数十倍，再加上简亦之那精准控制灵力的手法，这才一直耗到现在。
    不过简亦之并不打算向她解释，不论如何，他和一名金丹修士缠斗到现在，身体也已是强弩之末了，他握着剑，正要补上最后一下，却只听女魔修恨恨地开口：“你杀了雨姐姐，如今又杀了我，我们无妄狱是不会放过你的！”
    简亦之动作一顿，皱眉道：“无妄狱？”
    “怎么？”女魔修已是气息微弱，却还是撑着一口气道，“现在怕也晚了！”
    “你不是幽谷的人？”
    “我们无妄狱又岂是幽谷那群杂虫可以比的！”
    简亦之脸色沉了下来，这才明白自己恐怕被人当枪使了，按捺下性子解释道：“你带来的那个人是幽谷的。”
    “他是幽谷的关我屁事，老娘只知道他出现在雨姐姐尸体旁，并且指认你是凶手，”女魔修图出一口血，不耐烦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要杀便杀！”
    简亦之抿着唇，脸色几变，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半晌后才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魔修疗伤的“百骨丹”扔了过去。
    女魔修傻了眼，气势弱了下去：“你不杀我？你不是道修吗？怎么会有百骨丹？”
    “杀你岂不白白背了因果，”简亦之道，“我们恐怕被人骗了。”
    当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女魔修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然而那个“阿水”早就趁他俩打斗的时候跑没影了，纵使憋着一肚子气，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当简亦之回到山洞之后，发现宋梨那个小丫头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碎石，还有几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
    附近没有半点活人气息，没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小聪明，一边装可怜，一边小心地观察他的反应。
    简亦之一动不动地站在乱石堆里，握着剑柄的指节发白，拾起一块破布，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喂，你怎么了？”女魔修看着他的背影，无端觉得压抑得慌。
    简亦之捏紧布块，没有说话，他还打算领那个丫头修仙的，虽然只有四品灵根，但好歹不会像从前那样任人欺凌……可惜了。
    “那个……”女魔修总算看出点什么了，“你别太难过，这里没有血腥气，也没魔气和灵气激荡，你那个朋友应该不会出事。”
    那不过是个凡人丫头，怎么会有灵气激荡，修真者想让一个凡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方法多得是。
    简亦之无声地吐出心底郁气，闭了闭眼，收拾好情绪，转身从女魔修身边穿过，就往外走。
    “哎，等等，你去哪！”
    女魔修连忙跟上：“你这副模样，不疗伤吗？”
    “你知道那个小子是谁吗？让老娘找到他，非得扒了他的皮！”
    “喂，臭小子，你走那么快干嘛！老娘没魔气，跟不上啊！”
    简亦之简直忍无可忍，偏偏又甩不开她，只能停下脚步，不耐烦地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女魔修一呆，好像十分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简亦之继续走，才走了没两步，又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哎你别走了，前面就是黄泉海了，人多，你好歹治完伤再去啊！”
    简亦之脸色黑如锅底，总算停下来了，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跟着我，让我怎么找地方疗伤啊？”
    女魔修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也受伤了，我们一起疗伤啊。”
    ……到底是谁莫名其妙？？？
    就近另凿了一处山洞，简亦之生平第一次和一个魔修一起疗了伤。
    尽管这女人看起来有点傻，他也没敢完全入定，留了一丝神识在外面，一边疗伤，一边盯着女魔修，但女魔修却对他放心得很，一点防范措施都没做，这让简亦之不由生出一股诡异的心情，就好像是他小人之心了一样……
    这女人怎么在魔域活到金丹的？
    当灵力恢复了七七八八之后，简亦之便起身准备离开，谁料在绕过女魔修时，她还是醒了过来，拍拍屁股站起身，嘀咕道：“我还没疗完伤呢，这就走了啊。”
    简亦之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拔剑的冲动：“……你还打算跟着我？”
    女魔修反问道：“你难道不是去找那个小子报仇的？算我一个啊。”
    简亦之皱眉：“那人算什么，凭什么要我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女魔修呆了呆：“你不去找他？”
    简亦之已经无力反驳了：“……不去。”
    “那你去哪？”
    “黄泉海。”
    “正好我也要去黄泉海，”女魔修一拍手，“我们一起吧！”
    “不了……”
    “对了，你叫什么？我叫妙聪。”
    真是个贴切的好名字啊，简亦之叹了口气：“你不去帮你姐姐报仇了？”
    “报啊，但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她，”妙聪神色黯了下来，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修真之人，本就朝不保夕，她命有此劫，也没办法……”
    她突然这么伤感，简亦之还有些不习惯，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生硬地挤出两个字：“节哀。”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妙聪眼眶却红了起来。
    抹了一把眼泪，妙聪硬挤出一个笑：“活的人总要好好活着，我来黄泉海是找玄阴玉的，听说黄泉海深处有一个蛟洞，里面有千年份的玄阴玉，只是那个云丝金艮蛟已经修炼了好久了，堪比人类金丹后期，本来我一个人还没把握，现在多了你倒可以一试了……”
    “等等，”简亦之听出点不对劲，“谁说我要帮你杀蛟了？”
    妙聪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眨了眨：“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这回简亦之总算学聪明了，只吐出一个字：“不。”
    妙聪脚步一顿，站了片刻，又追了上来：“你来黄泉海，既然不是为了玄阴玉，那肯定是为了西海龙宫的吧？我知道一个关于西海龙宫的秘密，你要是帮我，我就告诉你。”
    她倒是在关键时刻能变聪明起来，然而简亦之却还是那个字：“不。”
    妙聪急了：“我这个秘密可以救你一命的，我保证！”
    她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好像不是为了她的玄阴玉而发愁，而是为了简亦之的性命才急一样，简亦之不由犹豫了下，转过头，看她脸上神情不似作假，斟酌半晌，总算应下：“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