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越王爷的目光也冰冷起来。
我道：“天地觉其恶，为何不礼仪教化，偏要作出这等灭族之难出来？”
越王爷皱了皱鼻子，却又忍不住地笑起来：“我的好夫人，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苍天良善吗？”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先皱了鼻子，却又释怀地笑了笑：“天地良善与否我不甚清楚，不过既然我立在这纷争面前，我就不想做下这个恶人。”
怀里的阿善不知怎么的就哭闹起来，越王爷怕是也觉得我俩之间的氛围莫名的僵硬怪异，便拿了这个一直不屑用正眼瞧的豹修娃娃来说事：“你瞧你瞧，这儿吵得把这娃娃都给吵醒了，也不不知道是困了还是饿了，咱们赶紧走吧。”
我面无表情地拿出了个奶棒放进了这娃娃紧握的手里，娃娃立刻就安静下来，双手举着那根奶棒就往嘴里送，开怀得不得了。
越王爷讪讪地笑了两声：“你准备得倒也是全面。”
我：“从青楼那两个女伶手里头顺过来的。”说罢便哄着阿善往屋里头走。不过就踏出了一步，越王爷就在后头攥了我的手腕逼我回头，他显然也是不想再好脾气地与我说几番道理，只是怒气还没破了临界点，依然能维持平常心地与我说话：“你干什么去？”
我道：“自然是站在旭大爷那一方，为他稳了这个鸡修的家主位置。”
越王爷道：“你怎的来稳。”
我冷笑道：“旭大爷也算是个知礼人，在场的是他的族亲朋友，自然是不能出手的；但他不亲自出手，却可以招个打手矗立在身侧立威，只消压制住了这一波，余下的时候只等着教化就行了。”
这怕是一个好办法，越王爷并没有依照了这个法子来挑刺揶揄我，只是说道：“你这番算是要闹出一场大动静，小唐邹氏那边哪能不得到消息。”
我很有几番不讲道理：“那我不管。”
越王爷被我顶的滞了一下，与我道：“那我也不用管了。”
这下子轮到我稀奇了：“你不管什么？”
越王爷一个错身闪到了我的面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候便以迅雷之势点住了我的周身大穴。被他强劲的内里给封锁，我是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也冲都不敢去冲内穴。动不了手就只能动嘴，我骂道：“你要干什么！还不赶紧地放了我！”
越王爷却并不听，从我怀里头把拿着奶棒的小娃娃强行给夺了去。
我一下就跟被剐了心肝似得，胸口那一块抽抽着发疼，虽然怒气冲顶，到底还顾忌了周围情况，只是压着自己的声音低声骂道：“杨乞，你这是发了疯了吗？”
越王爷却很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正道说理不停，好言哄劝也不停，我没有办法依了你，就只能用强手段来逼你看清真相了。”说罢，抬起手就往阿善纤细稚嫩的小脖颈那处掐去。
我嗓子口蹦出了一声尖叫，眼睛挪了挪，却无奈地看到那群鸡修还在那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诉求而吵闹，唯一能顶得住差事的旭大爷还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跪在原地磕头不想起来。我无奈地认清了如今只能自食其力地现实，看着越王爷迟迟未下狠手，也一下明白了他的顾虑。
越王爷什么都不怕，也就怕我一句话了。
偏我今儿就狠了心，这句话在肚子里转了两圈到底是从嗓子口给憋出来了：“杨乞，你别逼我恨毒了你。”
越王爷迎着我的目光微微闭了闭眼睛，一向站得直挺得傲的男人一下有了哽咽的心酸，他到底是松开了对阿善姓名的威胁，只与我说道：“垂珠，咱们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这个问题抛给了我，一下也将我给难住了。是啊，我们走得好好的，为何会走到今天，敢面对面地谈论起恨之一字的。
就为了旭大爷这一只鸡修能安然继承家主之位？
就为了豹修阿善这一只豹修能存了姓名平安活下去？
都不是的，这两人我再中意，再喜欢，再心疼也不过是个外人，可越王爷是我的夫，是我的家人，是我生命的另一半，割舍不得，抛弃不了，那就只能做为一个共生体一直一直地活着。
既然是共生，那起码主要的抉择原因该是一样的吧。可惜了，这次我们都选反了，都选择了对方尽然不可接受的选项。却谁都有一身铁然傲骨，谁都不肯做下一点让步。
看不得越王爷的这幅模样，我忍不住地先让了一步，软着声音哄劝越王爷道：“不理会咱们的宿命了，好不好；非人族若是该灭族，他们定是有一昭会付出代价，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越王爷冷眼瞧我，并不发一言。
我也忍不住地哽咽起来：“咱们不淌尘世这场浑水了，我们对关中圣村的事儿睁一眼闭一眼，不让他们拿到手上的天玄地黄珠就是了，等皇帝再诏咱们回去时候，你就退去了身上的所有实权，寻一块偏僻的封地咱们兀自去做一对神仙眷侣，可不好吗？”
越王爷道：“好，多好啊。”
我一瞬间以为自己撼动了他的意志，激动地脸上淌了泪。
越王爷靠近了我两步，一手抱着这阿善，一手探到了我眼前来抹干净了泪珠，他的眼睛在我面上微微晃动了两下，喉结也动了，他道：“我何尝不想这样，何尝不想抛下一切地和你厮守到死。”
他勾起了一抹苦笑：“很早很早之前，千年前，万年前，这个想法就盘在脑子里了，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我心头炽热起来的血一下子就凝固了，心中已经明了，只是在安静地等着他那脱口而出的转折。
越王爷道：“只可惜，算不过天，也算不过命。”说完就一弯腰，把我给扛在肩上，大跨步地出了这个围得严实的四合院。我一下天旋地转，天地颠倒，恶心得要吐。
我心知以自己目前这个情况，想着能帮到旭大爷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无奈被点了穴道，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连脖子都僵硬得抬不起来。想着要看看目前的鸡修那边的情况吧，也只能拼命地翻着白眼几乎是从眉毛下面才隐约地看到了一点实况。
在越王爷跨出了门槛的那一刻，我总算是积攒了气力吼出声来：“旭大爷！！”
这一声当真是中气十足，一下子把鸡修那边哄堂的喧闹给制止住了，就连哭得稀里哗啦，脑门上都磕出了一块乌紫色的旭大爷也一下止住了哭号，抬头循声而望。
我又大喘了两下，才再一次能吼出声来：“你给我站起来！整了你爹留下的奴才！”
这两嗓子吼得怕是要激起民变，鸡修那头怕是连吃了我的心都要有了。自然而然地，也算是把我彻底地归到了旭大爷的阵营之下。旭大爷脸色也很不好看，因为这一句话，他怕是要费上不少功夫，去整治他那自己被自己给气死的老爹留下的一片烂摊子。
越王爷坚定向前的步子微微一顿，却又更快地走去，像是要赶紧地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似得。
越王爷这次怕是真发了火，对着我一点的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大跨步高速度，扛着我走得脚下虎虎生风。得亏这是在非人族强盗似得地盘上，若是在正经的城市里，还不得被人当作强抢民女的强盗去了。
还是那间呆了几天的客栈，周围人似乎都被越王爷周身生人勿进的冰寒气息，也很有颜色地不愿意去触霉头，纷纷地自觉让开了一条道，让我接受了众人眼神的洗礼，直接上了楼。
越王爷直接把我给丢在了床上，眼睛聚焦地盯着我看。我敛着眉目挣扎了半天，仍然不能冲破束缚自身穴道控制，便干脆放弃了挣扎，也不畏强权地抬眼去看他。
我也不知怎么想的，看着他这幅模样反倒是释然，咬着唇角对着他笑了笑。
越王爷也对我笑了笑，嘴角软软地勾起，尽是宠溺之感，他眼睛发直地看了我半晌，看得我差点以为这场爆发得宏大的夫妻争吵就要就此收场。
我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越王爷道：“我不看着你，我看着谁呢？”
这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场对话，可不知怎么的，我眼睛竟然没来由地酸了起来，撒娇似得埋怨道：“这不公平，我也得看着你。”
越王爷轻笑着回了我一个字：“好。”然后没半点停顿，直接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那副面具。
妖邪的面容又一下在我面前豁然展开，我愣了一下神，心里头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地好说话，甚至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我道：“这样看着，也倒是好看。”
越王爷道：“好，依你。”
我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是更进一步地再提了个没眼色的要求：“把皮手套也摘下来，每次握着都碰不到你的皮肤，就摸着外头的皮，像是身边不是真人一样。”
越王爷闻言也把手上手套摘了下来：“好，依你。”
我更加地得寸进尺：“干脆以后都不要带好了，也累得起床时候多耗了这些时候。”
我本意是想激怒他，不想他竟然悠悠地笑开了，纵横在脸上的暗红色纹路像是组合成了一朵花，绽放起妖冶的本性：“都依你。”
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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