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一抖,差点的就把那瓷**甩出去,不住地疑惑道:“冤魂?冤魂藏在了这里头?”
他抬着眼,冷笑着瞧我道,这副执拗的面容倒是像极了越王爷偏傲的时候,我心里头咚咚地锤,立刻地都能感觉到他要与我讲些什么危及天下的大事儿了。www.luanhen.com
他却忽然一下刹住了车,脸上的愤恨悄然没了踪迹,只抬头怔怔地望着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强笑着回他道:“还好,还好。”
他倒是有些歉疚:“若不是我早些时候推演错了天意,也不至于连累你到这般地步。”
我道:“你也是个不怕的,连着天意都敢胡乱地揣测,看来是不怕受罚了。”
他道:“还有比这更要命的惩罚吗?”
我看着他的模样,丰神俊朗的一张面容本不该藏于污秽之地,我曾听说过他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不至于受这番刑罚。
我恳切道:“你可以走的。”
他摇了摇头道:“走不得,走不得,若是走了”
若是走了
他忽然就闭了嘴,大喘气磕碜人的功夫倒是和越王爷那厮一脉相承,他在这最要紧的地方住了口,我听得心里头像是被一根羽毛给晃荡得痒痒,虽然知道他大体是不会告诉我前因后果的,但还是忍不住地询问道:“若是走了,那会怎样?”
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张口回我了,他抿了抿唇,淡定地说道:“天会降灾于粟民百姓,你会被我连着受一场抗不住的责罚。”
我疑惑地大吃一惊:“这又干我什么事儿呢!”
他笑道:“我若是走了,便是畏罪而逃,便得削去仙籍不容于天地,这倒是还好说;可你呢,你继承了我的功德殿帝君位置,这是上天不容的违德大甚之事,自然也会报应在你的身上。”
我看着他那瘦弱的肩膀,想着一边要扛着万民百姓一边还得扛着我的重量,也是累的够呛。
我一下有些愧疚,理应在其位谋其事,但若是依了他这说法,我算是尸位素餐的不作为典型人物,逍遥快活了几千年,却只留他一人在这边受刑。
他忽然笑道:“你看,说着说着便被带到了旁的话题上去,你这打岔的坏毛病还是没改。”
这语气很像是在追忆往昔,可他口中的往昔在我的脑子里却半点都没有成型,他的怀念共鸣不到我,这让我实在是心头难安,于是我道:“你若有大能耐,不如将我记忆封印给撤了去,到时候也好办事些。www.83kxs.com
”
他却摇了摇头,拳头一握紧,带着锁链丁零当啷一阵响动:“没有必要,实在是没有必要。”
我沉默了会儿,还是没什么勇气去追问答案,只是问他道:“那你也该告诉我,让那个神仙小哥把我给拉到这儿来,是来做什么的?”
他眼睛从我身上挪开,又看向了我捏在手里的小瓷**上:“便是这件事了。”
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小瓷**上,顿了下理清了脑子里的前因后果,便全盘托出道:“这个东西说来也是惭愧,是我在非人族驻地外头的往生坑里顺手牵羊来的。”
他道:“虽是特殊时期,但也万不可行此不齿之事。”
我羞愧得脸都抬不起来:“是了,我记下了。”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自己朝着自己打趣儿道:“瞧我,这么些年了到底还是没改过来,看到你就想欺负,回回见你,盼着你能做出个为神为尊的端庄自持的模样,却又盼着你偶尔地露出些破绽马脚,好让我把你训斥一遭。”
我红着脸,长长久久被封存于心底的女儿家娇柔,仿佛一下子就被他这句话激得回到了身体的把控位置,我道:“你也总爱这样,总爱瞧见我吃瘪的可怜模样,回回叱我,自己都要躲回屋子里自己发笑一阵。”
这话接的自然,好像是真的经历了一般,出口时候连我自己都被唬了一跳。
他却认真地点头:“是了,是了。”而后目光又放回了我的身上,慢慢地空洞放远,也不知道隔着眼前的实物,还能看到些什么东西。
或是回忆?抑或是未来?
到底是神,他发呆的时候我屏息静气,一点都不敢打扰。
他恍然一下又把自己给拉了回来,有点埋怨有点哀怨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看,我又把思绪给飘远了,都是你个小玩闹搞得。”
我无辜的很。
他总算是把思绪给拉回了正途,轻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往生坑,驻地什么的,但是我能感受到有人正费力地把非人族身上的盘古血脉给剖离。”
“剖离?”我忍不住地接口问道,“做什么用的。”
他却反问我道:“你手上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我木板地抬手看了看紧握的小瓷**,又木板地回复他到:“是为了长生不老。”
他道:“这便是那剖离出的盘古血脉。“
我道:“那他们又是怎样剖离出的盘古血脉?这是神的东西,想要动他怕是没有那般的通天本事吧。”
他却忍不住地勾唇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面上却带不出任何冰寒的模样,还是一副暖如三春的和煦模样,我心里忍不住地一叹,这人看来本该就没有不仁的思绪罢。
我还在胡乱八糟地想着,就听得他说道:“神没有什么尊贵的地方,若是信,便是高高在上的神,若是不信,便是万人践踏的魔。做这丹药的怕是早忘了神是什么东西,只自顾自地要在活着的生灵身上做文章。”
我问道:“怎么做?”
他道:“还能怎么做,怕是要切开肚子,一个个地试探寻找盘古血脉的核心点;再拿普通孩子一个个地比对。”
我脑海里忽然一下便想到了往生坑下头,那整整一个牢笼的孩子,那时扒着笼子睁着一双双懵懂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猜测过多种想法,只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是被要挟着做一场害了人命的试验。
我抖了抖,脑子却异常清醒:“总该有个源头吧,非人族已经拥了等闲人不曾拥有的漫长寿命,他们不该再追求寻觅长生之术。”
“一拍即合,”他道,“再者说,人性本就如此,得了柑橘还想要梨子,贪婪成性罢了。”
我道:“谁与谁的拍?”
他道:“你难道猜不到吗?”
我冷笑道:“怎么猜不到,帝王心性,娼(和谐)妇狠心。”
他点点头:“我出不去,也只好摆脱你这事儿了。”
这任务太过艰巨,虽然已经知晓推脱不得,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进一把力:“何苦的要来麻烦我,你分出来的越王爷杨乞不是更合适来干这事儿吗?”
他黯然了眸子,与我道:“他已经不适合了。”
我连忙地问道:“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他道:“他虽是我的封分之身,但却被红尘所迷乱,达不成神仙的平心静气,一双眼里瞧见的全都是非人族丑陋的一面。“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了。”
他道:“既无慈悲之心,则干不成慈悲之事,他如今杀心已起,只盼望着不要再步共工神后尘。”
我发现比起他前几句讲得拯救苍生大赦天下的英雄伟事,拯救一人更是让我着急,赶忙着问道:“共工神的结局相比不怎么好,那杨乞可绝不能再走这条弯路了。”
他道:“可他杀心已起。”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进了我耳朵却让我有着几分熟悉,好像是在哪里有同样的声音说了同样的话似得,可如今我却管不了许多,只忙着问道:“若是杀心已起,那会是怎样?”
“天不诛他,我也得亲手灭了他。”
我心里头一下拔凉一片:“他可是你啊。”
他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就算是我自己,若是生了恶念,我也并不得宽恕,定要生生掐死这年念头,免得脱出了襁褓,出来为祸苍生。”
我不由地感慨:“到底是做帝君的。”对自己还真是狠。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两眼,神情上挂了些许苦涩的笑意,他道:“没法子再留你下去了。”
我道:“那干脆,你与我一道出来。”
他笑道:“哪儿能说傻话呢!”
我也随着他笑,可这笑容挂在脸上,心里头却跟熬了中药似得,连头发丝都冒着苦涩的气息,“这算是与我交代完了?交代了这么多都是天下的事儿,咱们两个就没有体己话说了吗?”
他回了我一句:“天下事为先。”
我舌根已经开始冰凉,却还是强装着镇定说道:“我这头是交代完了,门口还有个神仙小哥呢!就放他在门口跟门神似得站着?”
他道:“天下没有文昌星的事儿,他还是回天上顾着他自己那个职位便好了。”
我:“他可是在我耳边一刻不停地念叨你呢。”
他却半点不在意:“他就是那么个絮叨的性子,此番肯冒着危险偷偷下界,带着我的消息拉着你来这,我俩之间的恩怨便就已经还清了。”
淮水畔的恩恩怨怨,就在这一句话里头给解释完了,幸也,怨也,命也。
我眨巴眨巴眼睛,泪珠却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滚得满脸都是:“那我去了。”
他又交代道:“以后也别耍小脾气了。”
我被他冷不防地一训斥,不由地破涕为笑:“谁还能哄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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