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舍站起身来,满意的看着桌上的字迹。
一旦入门之后,不论是笔画,还是手中的毛笔,都变的得心应手起来。
现在仅仅看字形,几乎可以乱真。
这让韩舍觉得,嗯,也不是那么难嘛!
然而,一张张看着纸草纸上自己写的字,再看看书上的字,韩舍忽然觉得,和书上的字似乎差了些什么。
越看,越对自己写的字不满意起来。
到底差了什么?
只论字形,已经是极为相似,几可乱真。
难道说是自己写字的顺序不对?
韩舍挑出一个字,遵循着左到右上到下的顺序,打乱了笔画,重新写了几个字。
再做对比,仍然是不满意。
韩舍一时还看不出个所以然。
韩舍看的眼睛都疼了,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字到底差在哪里。
俗话说的眼光不到,也许就是这样的状况。韩舍决定先放一放写字的事情,等文玫回来,请她指出到底是哪里不足。
一闲下来,韩舍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书早已背的滚瓜烂熟,随便抽出一页,一行,韩舍稍加思索,就能够背出。
这也是文玫刻意要求的结果。
为什么非要如此,韩舍也没问。既然她这么要求,自然有她的道理。韩舍也从来不会质疑。
做什么呢?
若是在平时,韩舍每天要为果腹奔波。
现在,当然不需要为此担心,家中的存货足够他足不出户生活月余。
当然,饮水的问题还是要出门的。
韩舍去看了看水缸,果然是见底了。
既然如此,就先把水缸挑满吧。
韩舍挑起水桶,出了门。
水井在三条巷子外的一棵树下,韩舍出门,就看到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自镇外而来,间或,还有几辆马车,车上似乎装着颇为沉重的东西。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陌生面孔。
韩舍心中纳闷,刀把镇在他的印象中,是极少有陌生面孔出现的。
在他的印象中,刀把镇上,一年难得见到几张陌生面孔,而且这些陌生人,都是匆匆而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从来不曾在刀把镇停留过。
文玫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在刀把镇生居住的异乡人。
而且,之后又出现了三个人。
他们竟然和文玫是认识的。
事后,韩舍也在想,难道他们和文玫一样,都是外面世界的修道人?
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可是,自始至终,文玫从来没有说过,她来这里做什么,要去哪里。
韩舍挑着水桶,一边走,一边想,想不出个头绪,后来决定不再想这些事情。
反正,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来来往往,只有一个人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更大的改变,是为他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有异于此的世界。
第二天,连续晴了多日的天气,忽然间又变的阴沉了起来。
少女依然没有归来。韩舍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前,看着书本上的字。
字都认识,可是,其中要表达的意思嘛!韩舍在文玫的偶尔讲解之下,算是明白了一点。
但还是懵懂。
他只知道,这本书大意是讲人的善恶。
善恶有什么好讲的呢。
像自己的娘亲,就是个好人,柳寡妇,就是个恶婆娘。
一个人的善恶,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为什么要写这么多?
只是单纯的写文章吗?
掉书袋?韩舍想到了一个词。
听到韩舍的质疑,文玫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既然你认为你娘亲是个好人,柳寡妇是个恶人,那你娘亲为什么是好人,柳寡妇为什么是恶人?
韩舍想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哪里还有为什么。
“如果有人认为柳寡妇是个好人,那她是不是就是个好人了?”文玫反问。
韩舍挠头,心想怎么会有人认为她是个好人!
但是,道理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他从未听到有人说韩老太是一个好人,只会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她们都是坏人?也未必见得。有些人,某种意义上说,未必算是坏人。
不是坏人,为什么还要欺负一个好人?
韩舍有些想不明白。
“所以,这本书还是值得读的。许多人,不是你认为是个好人,他就是个好人,也不是你认为他是个坏人,他就是个坏人。”
“这本书,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有的人认为人的本性是坏的,有的人认为人的本性是好的。但到底是好坏,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善恶的定义也不同,我是这么理解的。我虽然信奉的是道家,但是许多做人的道理,却是从儒教来的。许多事,并非只是善恶这么简单,等你长大一点了,去外面的世界,就知道了。”文玫如此说道。
“看来,这本书要仔细研读才行。”
而且,这本书上的字,还可以作为临摹的依据。于是,韩舍将这本书单独放在了一边。
闲下来的韩舍有些无聊。
难道说镇上的那些富人也是这么无聊吗?在刀把镇,可没有什么消遣的项目。
有钱人的生活,理解不了!韩舍摇了摇头,心想少女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四五天过去了,还没有个消息。
韩舍把手伸进贴身的口袋,摸了摸其中硬硬的东西,心想这还有好多钱没花呢。
万一她真的不回来了,这笔钱,岂不是就成自己的了?
啊呸呸呸,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韩舍慌忙收回念头,默念着自己只是个保管人。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四周静寂无声。韩舍转头看了看房间墙壁,看了看空旷的屋顶,百无聊赖。
啪的一声轻响,清脆传来。
韩舍将目光落在了中央的黑乎乎的木像上。
韩舍凝神细听。
只响了一声,之后就是长长的安静。韩舍站起身来,仔细端详着这个陪伴了两人多日却不知道是个啥的木像。
刚才那一声轻响,的的确确是从这个木像身上传出来的。
韩舍围着木像转了两圈,用手摸了摸,触手处有些冰凉。
自从文玫离开之后,这座木像韩舍还没有清扫过,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土。
韩舍拿起扫把,将木像清扫了一遍,想起匾额上八大山人四个大字,心想难道你是个什么山人?
既然是八大山人,那应该是八个,另外的七个呢?
穷极无聊的韩舍放空了脑袋,胡思乱想。
不过最终并没发现那一声的确切来源。木像还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是干裂吧。这对木头来说是常有的事。
韩舍找了一圈,发现木像上满是裂痕心想估计是木头的干裂,猜测那声脆响应该是木头裂开发出来的。
镇政司内,一处静室。
屋中是新上任不久的镇政司南大人,以及那位黑须中年男子。
“苏洵真的已经离开了?消息来源准确吗?”南大人淡淡的问黑须男子道。
“是!这个消息千真万确。”黑须男子并不如在外面表现的对南大人那么恭敬,而是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
“好!”南大人抚掌笑道:“这件事情就先给他记着。他们不仅占有人间福地,还要享受长生桥带来的气运,已经有几百年了吧?这样的好事,也该换换另外一家了。”
“不过,这两天镇上来了许多不明之人。”黑须男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们来的蹊跷,怕是和这件事有些干系。”
“不意外!”南大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说道:“这凡间的水,就是难喝,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那自然比不上宫里。”黑须人玩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然后取下在眼前瞧了瞧:“看,这才几天的功夫,光泽已经差了许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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