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识破

    血滴落在雪地上，似飘落在地的寒梅，红艳得扎眼。
    苏九式瞪着躺在柳凝怀里装柔弱的人，气得险些吐血！好一个苦肉计。
    沈清明拉着柳凝的手，血在他的嘴边不断的蔓延，柳凝慌了神，抱着沈清明整个人都在。
    起了风，墙角的竹上雪被风吹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声响，沈清明擦了擦血，温声道：“不过是受了一掌，不妨事。”
    苏九式实在看不下去了，朝着沈清明踹了一脚：“别装了，那一掌老压根没使力！”
    沈清明咳了两声，那血淌得更慌了，瞧着不要钱似的，花无衣看不下去了，将苏九式拉开，低声道：“这到底是人家前夫前妻的事儿，要我，咱们还是腾个地方，让他们好好聊聊。”
    苏九式一锤砸在树上，树上的雪落了一地，有些落在沈清明的脸上，冻得沈清明一个激灵。
    柳凝扒开他身上的雪心翼翼的将人扶了起来，苏九式被绘春扶着气呼呼的回了房。
    沈清明细打量了几眼眼前的‘柳复’，忽道：“先前你打碎的玉如意如今可有银钱还了？”
    ‘柳复’怔了怔，这个柳凝也未同他提及，望了眼柳凝，见她直摇头便道：“柳家如今穷得很，哪里有余的银钱去还那些，想来沈大人这位财神爷应当不差那点钱才是。”
    沈清明同柳凝进了屋，吩咐单秋锁了客厅门，拂衣打主位坐下，语气闲散：“长华，我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长华是花无衣的表字。
    听着这慢不经心的架势，花无衣吓得心里哆嗦了一把，忙摆手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清明垂眸冷笑：“你比柳复的脚要大些，再者，他的身上可比不得你这样多的脂粉味。”
    难怪沈清明要闹那么一出将人都请出去！
    柳凝低头瞧着官靴，她太匆忙了，将靴一事都给忘了。
    花无衣撕了那张假脸，眼睑处堆满了万种风月，遗憾道：“原以为还能折腾折腾你，如今倒好，只一会的功夫也就识破了。”
    柳凝瞪着沈清明微微拧眉：“你方才吐血……”
    沈清明摸出一个胶囊状物放进嘴里，又吐了一次。
    柳凝：“……”她觉得她就是个傻，别人那样耍着她玩，只有她信以为真！
    “滚！滚出去。”柳凝打开门，指着外头纷飞的大雪，怒火冲天。
    沈清明面色微寒，眸光似刃：“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柳复如今到底在哪里！”
    简旧的屋里只烧了一盆木碳，熏得人眼眶发红。
    冷冽的风灌进屋里，吹拂起屋中的纱帘，将柳凝挂在墙上的休书吹落，啪的一声，那裱起来的框架四分五裂，沈清明将那休书拾起，哭笑不得：“休书挂墙上？怎么，难不成还要日夜缅怀一番？”
    柳凝一把将那休书夺了过去，好好的一张纸，瞬间一分为二。
    “要如何处置是我的事，与沈大人无干。”
    沈清明将一半休书搁在桌案上，长长叹了叹气：“凤雏，你可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兄长一事，我自会去解决，我差单秋去钦天监告个假，这段时日你就不要上朝了。”
    柳凝就好似一针扎进棉花里，她拉着沈清明，将人拽到了院门口，沉声道：“你若还念几分情分，此事就不要声张，我柳家如何，那是柳家的事，与你沈清明毫无干系！”
    沈清明原就是个极度要面的人，压了一肚的气同柳凝这般话已是不易，如今被柳凝这般一赶，瞬间便炸了毛，拂开柳凝的手冷笑：“不干我的事，那干谁的事？苏九式？柳凝，你当初离开我，也是为了苏九式是不是！”
    日头已渐渐下去了，寒冷的夜卷着风雪在飘泊，雪中夹带着细细的雪沙，覆盖起金陵城里来来往往的痕迹，偶有行人行色匆匆的打院门口经过，打量了两眼约是认得沈清明那张脸，兔似的一会儿便跑没影了。
    沈清明狠狠点了点头：“好，你最好不要来求我！”
    柳凝咬着唇凝着沈清明渐行渐远的身影发呆，他的背影笔直挺拔，风雪渐渐将他从柳凝的视线里抹去。
    苏九式取了件衣袍凑近前来替她披上：“他若是敢张扬出去，我就找武林高手宰了他。”
    花无衣弹了弹衣上的雪，撑了把大红的伞出了门，同柳凝道别：“沈兄那处，你不必担心，只是你兄长失踪数年寻无所踪，怕是凶多吉少，你要有心理准备。”
    柳凝瞧着空荡的长巷，低声道：“我哥不会有事的。”
    花无衣拍了拍苏九式的肩，转身出了门。
    那红色的伞在风雪里格外显眼。
    苏九式瞧了半响才开口笑道：“你莫担心那些，走，咱们且先进屋，这忙活了大半天的，饭都未用，我估摸着你早该饿了，方才我已经差人去买了肉回来。”
    柳凝哭笑不得：“你怎好意思让你那些手下去乞讨又用他们讨来的钱买肉！”
    苏九式卷起衣袖进厨房，绘春已经将肉炖上了，见柳凝情绪还算稳定，也是松了一口气：“那些人倒是听他的话，如今许正在桥底下打瞌睡呢。”
    柳凝忽的想起孙兵来，她一拍脑袋：“对了！我竟忘了同他孙兵的事了。”
    她一转身便又冲了出去，顺着沈清明走的那条路奔去，追了好一会儿便瞧见沈清明同一位佳人走在一处，那佳人撑了一把青浅纹有梅花的伞立在他身旁，那窈窕的身影，那般贵气的模样，柳凝只一眼便识得。
    那是丞相府的大姐林馨柔，她与沈清明原也是打订的娃娃亲，青梅竹马，两无猜，倒是她，瞧着像个插足于二人姻缘的坏人一般，如今他二人重归于好，而她，其实什么也不是。
    马车的车帘拂下朝柳凝使来，同柳凝擦身而过，她还听得那马车中的女温温糯糯的唤了一声清明哥哥，那般温柔缱绻，同柳凝这个女扮男装的比起来，好太多了。
    柳凝瞧着那马车的香气渐渐消失，垂眸自顾自的想，或许配得上沈清明的，也只有林馨柔那般温柔缱绻又身份贵重的女了，不似她，命途多舛且身份亦不尊贵，不过，那与她又有什么相干了，柳凝拍了拍身上的雪，抬步艰难的往家的方向走。
    风雪在身后呼啸而过，推得柳凝不得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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