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36 伤口

    谢予臻的脚步并不慢，甚至，隐隐有加快的趋势。www.kmwx.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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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担心林京墨的伤势，他只怕自己忍不住会把背上的人扔出去。
    鼻腔中时时传来浓厚的血腥味，背脊刺痛的厉害，背着一个大男人，脚下传来的酸痛感。他如今只能努力把自己的感官放在这些事物上，好让自己忘掉姜窈刚刚的眼神，忘掉林京墨额头上覆着的帕子，忘记刚刚姜窈求她的那句：算我求你的。
    可偏偏，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往这边去想，甚至，他还在猜测，倘若自己不帮忙，是不是阿窈就要亲自搀扶着林京墨，两个人相扶相靠，或许，早在他来之前，阿窈就已经搀扶着林京墨，林京墨会靠在姜窈身上……想到这里，他就嫉妒的发狂。
    姜窈默默跟在谢予臻身后，她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氛，压抑又沉闷。
    “到了。”姜窈先看到前面的太医院院门，出声说了一句，然后脚下快了一点，越过背着林京墨的谢予臻，先去拍门。
    太医院院门紧闭，姜窈不由得有些着急，加重力气多拍了几下。
    可这一幕，在谢予臻看来，便是姜窈满心都在为林京墨焦急。
    “谁啊？”在姜窈把手都拍红之后，才听的里面传来应声。
    “这个时辰怎的会有人来？”
    “去看看罢，说不定有急事。”里面对话声刚落，就有人过来开门。
    不是旁人，是昨日才见过的赵太医。
    赵太医见是姜窈，也微微惊讶，“姑娘怎的……”话还没问完，就又看到姜窈后头的谢予臻和奄奄一息的林京墨。
    “这是怎么了？”赵太医把院门完全打开，让谢予臻进来，忙出声问到。
    谢予臻没说话，背着林京墨往里走。
    姜窈也不好说是自己砸的，只略微窘迫的回了一句：“额头上是砸伤，还有一个划开的口子，麻烦您先止血，在帮忙看看有没有伤到脑袋，或者其他内伤。”
    姜窈看林京墨神情都不太清晰，想来不单单是流血过多所致。
    赵太医见姜窈描述清晰，微微点头，跟上去。
    谢予臻把林京墨背到屋内，把他放在床上。
    “这是怎么了？”屋内还有几个同赵太医年龄相仿的老者，见三人身上皆血迹斑斑，也都撂下饭桌上的筷子和酒杯，纷纷凑了过来。www.kmwx.net
    姜窈见这几人似乎也是太医，又把事情简单的重复了一遍。
    “先把金创药拿过来。”赵太医吩咐其中一个太医道，然后伸手揭开林京墨额上的帕子，血液太多，都凝固在帕子上，外翻的血肉同帕子粘在一起，赵太医微微一用力，才揭开，然后随手丢到一旁。
    拿起纱布块沾了清水，擦拭林京墨的伤口。
    疼的林京墨一阵一阵瑟缩。
    姜窈看见那外张的创口，刚才心里着急没觉怎么，现在只觉得瘆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忍直视。
    这一幕落在谢予臻眼里，又成了姜窈为林京墨担忧。谢予臻垂下头去，微微拢了拢袖口，默默走出内室。
    太医院的太医们虽不用去参加宫宴，但今儿到底也是年，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也得了半天清闲，本来是有当值的太医。
    不过，赵太医身为前任太医院判，又许久没见同期同僚，于是就约了急个关系好的老太医在太医院一聚，便把当值的太医也遣回家过年。
    “不用针线缝合吗？”姜窈看赵太医等人直接敷上各种止血药，便用纱布在林京墨额头缠了几圈，不禁疑惑出声。
    赵太医听了姜窈的话，惊讶出声：“姑娘还会缝合？”
    姜窈先点点头，而后又摇头，“未真正实践过。”
    “……这？”另外两个太医听闻姜窈如此说，顿觉诧异，去看赵太医。
    赵太医笑而不语，只对姜窈道：“若是能缝合自然会好的快，只是在场的除了姜六姑娘，我等都不会。不过姑娘不用担心，这位公子伤口虽长，但不深，若是能好好静养，不会有大碍的。”
    闻言，姜窈也明白过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人身上动针是大忌，况且上次听赵太医说针灸之术是失传的，那恐怕缝合伤口的医法也是失传了。姜窈想起前世那本《疗法》，陷入深思。
    赵太医又替林京墨把脉，仔细瞧了瞧，道：“这位公子积郁成疾，又染了风寒，身子本就不好，今日额头受到重击，再加上失血过多，这才昏迷过去，待老朽开个药方，每日按时煎服，好好将养便能痊愈。”
    “只不过，身伤可医，神伤还需开解。”赵太医又补了一句。
    “多谢太医。”姜窈出言感谢。
    “无妨。”赵太医摆手，然后出去写方子。
    内室只留下姜窈，她看着榻上一脸病容的林京墨，心里也是不好受。
    她无法否认，林京墨于她而言，是上辈子最重要的人。绕是最终他负了她，重生这世她也无法去恨他怨他，有的也只是无法面对他。
    “墨儿，从今往后，窈儿就交给你照顾，以后，她会是你的妻，请你一定要护她周全。”
    “姨母……墨儿定不负嘱托，会把窈儿表妹当成最重要的人来爱护。”
    “母亲，母亲，”年幼的姜窈看着面色越发惨白的的冯氏，只是摇头，她谁都不要，她只要母亲。
    “窈儿，以后就由你父亲和墨儿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听话……”冯氏回光返照之际，把唯一放不下的姜窈托付于姐姐林夫人，并给姜窈和林京墨定下了婚事。
    六岁后，她的全世界就是林京墨，再无其他人，就算不论男女之情，林京墨于她，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这也是她一直无法面对林京墨的缘由。她知道林京墨是爱过自己，哪怕自己样貌才情皆不堪。
    可最终，他还是负了自己。昭昭年华，蹉跎岁月，她在林府后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渴望着他的每一个眼神，患得患失，最终迷失了自我。
    前世的因，早在前世有了果。所以，这辈子，她对林京墨也无了憾。
    可她却又不忍他受伤的，终究，他还是她的墨表哥。
    “窈儿……窈儿……”林京墨呢喃出声，“不要离开我……是我不对……窈儿……”
    姜窈听着他的呓语，心中没有任何起伏，只上前去，替他掖了掖被角。却被林京墨攥住腕子，“窈儿……不要走……”他醒了，微微睁开眼，看着她。
    沉稳的脚步声再次进入内室，谢予臻注视着眼前的两人，神色黯淡。
    从谢予臻身后传来声音：“我的儿……”
    林夫人在丫鬟和厮的陪伴下进来，看着躺在榻上的林京墨，赶忙扑过来，着急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林京墨刚醒，直直的目光还落在姜窈身上。
    “……姨母，抱歉，是……”姜窈看着床边一脸焦急的林夫人，出声道。
    “母亲……”林京墨却出声打断姜窈的话，声音依旧沙哑，“是孩儿身子太弱，不心摔倒，磕伤了，窈儿把孩儿送来这里……”
    林京墨缓缓出声，声音很虚弱，替她遮掩。
    林夫人去看身边的姜窈，带着愧疚，感激，只出声：“孩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姨母。”姜窈也只低声喊了一句。
    “墨儿如何了？”又有人进来，是林丞相，越过谢予臻，跨步走近床边，看了一眼林京墨，又注意到旁边的姜窈，眉头一皱。
    姜窈注意到林奎文的神色，没说话，连一声“姨父”也没喊，准备退出去。
    却被林京墨再次拉住手腕，“窈儿，别走。”语气带着浅浅的哀求，让人心有不忍。
    林夫人担忧着儿子的伤势，林奎文脸色越发不好看，一双眸子隐隐带火。
    “京墨！”林奎文出言呵斥，眸光瞪向姜窈。
    姜窈见状，心下冷笑，伸手去抠林京墨攥着自己腕子的手。“不要走……”林京墨死死攥着，手背青筋暴露，始终不松手。
    “姜姑娘，”林奎文看着自家儿子不争气的模样，胸腔堵着怒火，看向姜窈，“还望姑娘以后莫要缠着京墨，京墨还有大好前程，姑娘也已经有了婚约，再继续纠缠，就有失姜府风范，有为一个女子该有的廉耻……”
    “林丞相！”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谢予臻终是不忍再听下去，冷声打断。
    缓步过来，走到姜窈身边，一只手捏住林京墨的手腕，用了巧劲，把林京墨的手扯开，攥住姜窈的腕子，把她带到外头。
    然后松开姜窈，黝黑的眸子落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心微微一疼。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被别人如此对待，可偏偏他无可奈何。
    姜窈看谢予臻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内疚，“抱歉，我……”
    谢予臻没听她说下去，松开手，兀自走了出去。
    姜窈努力扬了扬唇角，可笑比哭还难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林奎文说她，她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可看谢予臻转身离开，却突然很想哭。
    她努力压抑住想哭的情绪，使劲勾着唇角，抬步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