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随风潜入夜

    
    于是，陆辰、云斯顿，再加上托马斯、洛克、斯密三个马仔，就这么蹲在教堂地下的角落里，呆巴巴地等着守卫换班。
    陆辰待在那里紧张得要死，一句话也不敢说；但云斯顿他们四个显然已经是轻车熟路，居然闲得无聊唠起了嗑。
    “装货的袋子都准备好了？”云斯顿低声向马仔们确认。
    “准备好了！”斯密信誓旦旦地保证，“为神使大人服务，我们可不敢有疏漏！”
    这他娘别是一口毒奶吧？陆辰听着他们的对话，额头上冷汗直冒。
    “说起来真是荣幸啊！”洛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我们偷东西偷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和尊贵的神使大人一起偷——”
    洛克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自觉地闭上了嘴。
    即使光线昏暗，这四个贼也感受得到神使大人凌厉的视线。
    “我再说一遍……”陆辰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我这是‘取’！不是偷！”
    毛贼们一阵唯唯称是，再也不敢说话了。
    于是，静悄悄的地下走廊里，只能听见老鼠们细碎的脚步声。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响动打破了地下的宁静。陆辰连忙晃晃脑袋，很快就分辨出，那似乎是金属铠甲的摩擦声，表明有全副武装的人正在走动——
    ——守卫换班的时候终于到了。
    所有人的神经在一瞬间紧张起来。就连云斯顿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侧着耳朵仔细听了片刻，确认没有异常后，赶紧打了个轻轻的响指。
    洛克“嗖”的一声从陆辰身边蹿了出去，迅速消失在了地下走廊的黑暗中。
    陆辰忍不住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审讯犯人的时候听说是一回事，自己亲身经历一次盗窃案则完全是另一回事……现在陆大官人的大脑里，基本上算是一片空白。
    道理很简单：只要你什么都不想，也就什么都不会怕。
    剩下的四人待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等待着时机。就在陆辰开始感觉呼吸困难时，远远地传来了石头的碰撞声，以及在狭窄的走廊中激起的回响。
    “洛克扔石头了，我们快上！”云斯顿低喝一声，带头从藏身处冲了出去。
    托马斯和斯密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陆大官人狠狠一咬牙，也迈开了大步。
    “嗒”、“嗒”、“嗒”……
    四人的脚步声，在阴冷的墙壁间回荡着。有那么一刹那，陆辰担心这脚步声过于响亮、会暴露了他们的行动，但走廊里并没有别人的出现。
    只要计划一切顺利，那么前来换班的守卫，应该还被洛克拖在远处呢。
    “快快快！”云斯顿略带焦急地催促道，“洛克只能给我们拖延一会儿，快点到仓库门口！”
    艾略特的身体显然没经过什么锻炼，这么小跑了几步路，陆辰就已经开始微微喘息。
    幸运的是，他们要赶的路程并不长。
    随着仓库门前油灯的光辉愈发明亮，一扇拱形的巨大木门也浮现在视野中。不同于石砖砌筑的、古老的地下墙壁，这扇木门显然经常修缮，就连门上面的铁链，都在油灯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这里，就是中央大教堂的地下仓库了。
    神圣教会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从帝国全境搜刮来的奇珍异宝，就静静地躺在这扇木门之后，等待着再一次重见光明。
    云斯顿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他们依然在木门前屏住了呼吸。
    这是唯有财富与积累才能带来的神秘威压，不管多少次，面对着这扇木门和其后收藏的宝藏，来客都不能不感到震撼。
    不知为何，陆辰突然对自己的计划有了更大的信心。
    “开门吧，云斯顿。”陆辰沉声道。
    不知道是因为奔跑带来的疲惫，还是因为靠近目标后内心的紧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云斯顿点了点头，熟练地在两页门扇间的铸铁门锁上找到锁孔，然后蹲下了身子。
    他从袍子中取出两根带钩的铁片，小心翼翼地插进了锁孔，开始了撬锁的工作。
    陆辰只看了两眼，就确认这个异世界的撬锁技术跟地球没什么两样，同样是利用这两个铁片，又称「单勾」和「别子」的配合，拨动锁芯里的弹珠寻找正确位置。
    见怪不怪，陆辰也懒得看云斯顿“辛勤劳动”，无聊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这里是一条不太宽敞的走廊，两侧的石壁上，除了挂着用来照明的油灯，和一个注明“仓库”的铜门牌，别无他物。仓库门的旁边摆着一把简陋的木椅，想必是供守卫使用的——当然，现在换班的守卫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所以椅子上空无一人。
    陆辰干脆坐到了这把椅子上，随即感到椅子腿一阵危险的摇晃。
    他严重怀疑这椅子已经被白蚁蛀烂了。
    幸好，神使大人没能在座位上休息多久，云斯顿那边就传来了悦耳的一声“咔嗒”。陆辰转过头去，果然发现云斯顿正从锁孔中抽出自己的工具，脸上写满骄傲。
    “神使大人，锁打开啦！”这厮的脸上写满了邀功请赏的谄媚。
    陆辰从椅子上蹦起来，敷衍地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和托马斯一起，帮着云斯顿把巨大的门扇拉开了一条缝。
    陆大官人趁机瞟了仓库里一眼：黑洞洞的没有点灯，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远远地，已经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换班的守卫快到了。四人连忙顺着门缝蹿进了仓库，然后手忙脚乱地把仓库门从里面重新拉上。
    又是“咔”的一声，表明木门内嵌的锁舌已经重新卡死。
    现在，无论从外面怎么看，都不会有人想到，好端端的仓库里，已经潜入了四个江洋大盗！
    既然进到了仓库内部，这里面肯定没有人，也就无须顾忌。云斯顿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铁盒，伸指弹开了盒盖。
    一缕微弱的火苗，顿时从铁盒中升起，在铁盒顶端活泼地跃动着。
    打火机！陆辰好奇地看向了这个小玩意：虽然知道帝国的工业革命已经如火如荼，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异世界的工业产品。
    不知道和我的zippo比怎么样？神使大人一阵胡思乱想。
    云斯顿显然不知道神使大人的闲心。他举着打火机四下环顾一番，很快在仓库的墙壁上发现了几根未点燃的火把。他端着打火机，踮起脚把这些火把挨个点燃了。
    烈焰从火把上爆燃而起，突然出现的强光，差点闪瞎了陆大官人的狗眼。
    不过等他重新睁开眼、看到仓库里的藏品后，陆辰觉得目前最该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心跳会不会过速……
    ——“呦西~！”
    现在，也就只有这一句日语，才能准确反映陆大官人鬼子进村般的兴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