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陪着你

    
    第四十六章陪着你
    “……事情就是这样，因为某些人、某些原因。”
    盯。
    “从今天开始，刘培、刘亮也是我的学生了。”
    盯。
    “丑话我先说到前头，王毅、小满、你俩不要以为跟我练的时间比较长我就会偏爱你俩。刘培、刘亮、你俩也别有这方面的担忧，既然跟了我，就要相信我会努力把这碗水端平。”
    盯。
    “算算时间，距离新赛季开始只剩两个月。世青赛不出意外，你们四个人都会参加，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看教练组安排。其它比赛名额，我手头上可以确定的有两个，一个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正赛资格，一个三月底世界锦标赛替补资格。怎么分配？十二月底，大奖赛总决赛比完后看你们的健康状态。要是都没问题——”
    瞪！
    “抽签决定！”
    说完，挥手，将挡板墙内侧的四个少年轰散，六月十号晚饭后滑行步法训练开始之前，已经接受了现实的王国武召集了新老弟子，宣布了自己本赛季的执教方针，以及比赛名额的分配方式。
    站在冰场外，目送四个孩子滑远后，他忍不住又瞪了一眼刘培、刘亮的方向，感觉特别对不起自家侄子和小满。
    谁能想到他前段时间才对两人保证了，本赛季四大洲赛名额十拿九稳，几个月过去又变成了没法确定。
    一碗水端平？
    切。
    行为上虽然可以做到，理智跟情感上却绝对做不到。或许过上几年会有所改善，但目前，他只能尽量强迫自己了。
    “王毅、王毅，你叔叔一定恨死我了，刚才一个劲儿拿眼睛瞪我。唉唉唉，干嘛去啊跟你说话呢，不会真生气了吧？理解一下，哥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之所以一定要王教练带我跟培培，一方面是欣赏他的能力跟教学方式，另一方面还不是想着咱四个关系好，想要离你跟小满更近一点儿？”
    “没生气，我们要训练了。”
    聆听完王国武带来的‘坏消息’，王毅、顾小满在王国武做出手势后滑到冰场正中，正准备交流一下彼此对这件事的看法，有些担心他俩情绪的刘培、刘亮跟上。
    听过刘亮的解释，顾小满面带微笑看向表情一如既往冷静的王毅，两人交换了一道视线后由王毅出马，看不出喜怒的回给刘亮一句话，手牵着手蹬冰滑远。
    内心真实的想法，如同王毅对刘亮所说‘没生气’，确实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他跟刘培的气。
    理由跟道理很简单，运动员、运动员，训练比赛，竞争无处不在。就算刘培、刘亮这次没有成为他叔叔的弟子，他跟顾小满顺顺利利拿下了四大洲赛的比赛名额，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还不是得跟队内其他运动员竞争，还不是得在国际赛场上，为了金牌、银牌、铜牌的‘名额’，跟来自其它国家的数十位参赛选手较量。
    “前外刃，后外刃，转前内刃，前内刃换足转后内刃。”
    “腰胯跟膝盖再放松一点王毅，关节太硬只会影响滑行速度。捻转步三圈，很好，摆腿外勾步，右后外接左前内，停。下面换个花样怎么样，将刚才做的这串步法，转体换足方式全部换成闭式。”
    “行。”
    接受现实开始训练，顺利完成一串从冰场东侧到西侧的直线接续步后，顾小满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王毅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答应。
    回忆顾小满近些年提出的许多要求，当时看来有些莫名其妙像是在做无用功。现在看来提前为他俩打下的基础，不知道帮他们省了多少事。
    动作执行方面是，艺术表现方面是，滑行方式表演风格方面同样是。
    几个月前，他们之所以能初次登上国际赛场，迅速获得打分裁判的认可，很大一部分功劳归于她以前提出的那些建议。
    正是因为有了那些先见之明，他跟她才能在一开始就走在附和打分裁判评判标准，不用一次又一次改动作、改技术，稳步前进就能通向成功的路上。
    刷。
    训练、生活、编排新赛季的节目日复一日，六月底、七月底、八月上旬，吸引了全世界目光的２００８年北京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盛大开幕。
    来自数十个国家数千位运动员为金牌荣誉拼尽全力时，王毅、顾小满一点没有去现场观看比赛的念头专注训练。顶多午饭、晚饭用餐时间通过食堂电视机，了解一下金牌榜的更迭情况，听刘亮抱怨几句冬季奥运会的影响力跟夏季奥运会比都不能比。
    过后。
    八月下旬，奥运会即将收官之际，花样滑冰２００８－２００９赛季，决定明年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比赛名额的关键一年开启。
    九月、十月，先是ＩＳＵ国际滑联青少年大奖赛分站赛拉开赛季大幕，紧随其后，万众瞩目的成年组分站赛降临。
    一站站比赛比下来，混到德国站的王毅、顾小满，熟悉了一下大奖赛的比赛氛围，混到法国站和白俄罗斯站的刘培、刘亮、两站联捷积三十分，成功闯进了２００８年十二月十号到十三号，在日本名古屋举办的ＩＳＵ国际滑联大奖赛总决赛。
    关注度方面，虽然肯定没有同一座场馆比赛的成年组四对双人滑运动员高，却能提前感受一下一万五千名现场观众观看比赛带来的压力。
    能不能获得这枚王国武口中，不那么重要的青年组大奖赛金牌不是关键，关键是有了这次参赛经历，以后遇到类似场面的时候至少不会怯场。
    “那我走了啊？有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日本离咱国家挺近，几个小时就能赶回来。”
    “嘿！我说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十八岁成年了是吧，你老叔我管不住你了是吧？我不在这一下个星期乖乖跟小满在队内训练。小满，替我看好这小子，练习时别让他乱来。”
    “好的，教练。”
    十二月八号小雨转阴天，北京首都体育场停车场内，顾小满笑着答应了一声，跟王国武、刘培、刘亮道别后，将三人送上了开往首都机场的车。
    目送大巴驶上主干道消失在车流中，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已经正式长大成人的王毅，心中闪过一道信息。
    快了，快了，那件事情即将上演。
    而她，在那件事之后，也能彻底放下……
    九号、十号、十一号，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终于放晴。十二号，顾小满迎来了自己十八周岁的生日。
    起了个大早，她刷牙洗脸打理好个人形象，清清爽爽简简单单如同以往，穿着运动服运动鞋，转往滑冰队食堂吃早餐。
    结束后，照常赶到二号训练馆门口跟王毅会和，照常训练、休息、午饭，直到下午三点半接到何律师打来的，约她在体育场外咖啡厅见面的电话时，周身的气场跟脸上的表情才猛然一变。
    那个刹那，一种果然不出所料还是发生了的疲惫浸满她的双眼，一种极致扭曲的痛跟恨从她体内喷薄而出。
    家人么？哪有这样的家人！？特别是在前段时间，刘培、刘亮家人的强烈对比之下。
    签一份协议而已，真真卡准她十八岁这天，多一天都不愿意等，那对男女到底是有多看不上她！
    “王毅，遇上点事儿我得出去一下，今天的训练就先……”
    “我陪你一起去。”
    “我——”
    “我说了，我陪你一起去。”
    “……”
    舞蹈室内，训练途中手机铃声响起，顾小满接过电话稳定住情绪拿起运动服外套看向王毅，脸上挂着熟悉的完美微笑像他请假。
    但是。
    已经认识她四年多即将五年时间的王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儿。不等顾小满把话说完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管面前的女孩儿怎样坚持，依然不改自己一定要跟着她去的决心。
    面对这样的王毅，莫名的，一丝心酸爬上心头，顾小满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睛被窗外射进的浮光刺痛也一眨不眨。
    耳朵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血流的声音、窗外麻雀的鸣叫，肩膀由硬到软，眼睛从睁到闭。
    斑斑光影滑过她的眼皮，黑色红色数种或单纯或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交替。
    千头万绪，一言难尽，多少苦、多少泪流过她的脑海，汇聚成一幅画面，停留在那年冬天，那年除夕，那个夜晚。
    定格在眼前男人希望她更加信任他的那一刻，再一次勾起了她当时淡淡一笑应对那些话时，心底不愿承认的患得患失。
    “……你要跟我一起去么？好，那就一起。”
    ……